叶芷凝仍是不服气,哭道:“人家府里有人进宫,鸡犬升天,全家得力。难道她,要做灭人伦,毁娘家的皇后吗?”
她就是因着这样想,觉得自己再如何,叶府总是叶梨唯一的娘家,难道她还能真的翻脸。且叶梨除了美貌,亦别有优点,要想稳得住圣上,从家里寻了得力帮手带进宫,才是正理。她一时想不通,总有相通的时候。
白灵嗤笑。
“你觉得,娘娘能做皇后,是因为有娘家吗?”
“姑娘还是好好想一想,回府之后,如何和府里交待的好。”
叶芷凝一直觉得叶梨能做皇后,全是因为她运气好,与李茂一早订了亲,白捡了一个皇帝夫君。她越想越不甘心,就有些鬼迷心窍。可是再糊涂,也知今日回去,叶府为了讨好叶梨,肯定要怪责于她。
她是觉得这次进宫,机会难得,想要孤注一掷,哪里想到,李茂竟从头到尾都几乎没看过她几眼,更别提与她同室同桌,白白浪费了她精心装扮的妆容,以及准备好的熏香情药。
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也害怕起来。在马车里,呜呜地哭。
叶芷凝在马车上哭。叶梨,却也在哭。
如今还是青天白日,李茂故意臊她,连厚帐也未遮下,只有白色的纱帘,重重叠叠,隐约可见账外的一切。偶尔风吹起,更是惊得她整个将自己缩进李茂遮蔽下。
今日的李茂,半点儿不温柔,即便她哭着道受不住,也未停下。
叶梨伸拳在他背上捶打,哭诉:“你胡闹什么?”
李茂半点儿未停,咬牙切齿道:“惩罚你!”
叶梨想了一回,她今日可有做错什么,可是实在想不到。
她甚至想了一回自己可有多看哪位男子几眼,可是,压根就没有。等那些朝臣们出来时,李茂一直牵着她的手呢,她心里觉得羞死了,本淡定的面容,都要破裂。死活撑着,哪里还有心去看别人。
“你总要……告诉,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
她亦咬牙,才能说个完整的句子。
李茂却不再吭声。
床帐无风亦飘了起来,可是叶梨已经顾及不到。她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就回到了桃皈观的小屋里。
桃归观里,她正与李茂打架。最开始因了什么,都记不大清。她早已缴械投降,只求放过,可是李茂仍是不放过,最后将已失了魂魄的叶梨抱在怀里,恨恨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我的,我说过那么多话,你只当我是骗你是吗?”
叶梨那时已经失了七魂三魄,只恼他方才不肯罢手,困倦难挡,很快就睡着过去。等第二日他走后,才倚在墙角回想昨夜。
他是因了什么恼呢?
大抵是那日,两人已抱在了一起,叶梨忽而对李茂道:“你下次来,带些那种药给我。”
李茂懵懂皱眉,“什么药?你怎么了?我去请大夫来,还是带你出去瞧瞧。”
叶梨红着脸,嗫喏道:“我们……我怕……”
“你让大夫开些避子的药……给我。”
李茂就已有些微恼,气咻咻道:“我不是说了,若你有了孕,立时同我离开道观就是。”
叶梨是个敏感的,她听了这话,却暗暗想,李茂每次只说让她离开道观,并未说娶她为妻——不过也是,她如何堪做他的妻室,想必是要养她在别的地方,生下孩子。
叶梨心里难受,却反而笑着道:“我不是说了,你若逼我离开道观,我就只有一死。”
李茂的的一只胳膊揽在她颈后,另一只却抓着她的肩膀,听了这话,他的手指已用了力,掐得叶梨肩头生疼。
可是叶梨却侧头又道:“你若不带避子药给我,大不了,到时候一尸两命。”
“你胡说什么!”
叶梨的话才脱口,就被堵住嘴巴,强制结束了语言交流的对话方式,再也说不出什么。
那日他走的极为匆忙和冷漠。叶梨想着,他大抵要等着消气了才来,估计又要有阵子了。可是晚上,李茂就又来了。
他看到叶梨,过来拥抱她,为她擦拭忍不住的眼泪,道:“小道姑,你不能总是对我这么狠心,句句话都似刀子戳人一般。”
叶梨哭了一会子,亦冷静了下来,道:“你以后总会结婚生子的,就算不为了我,只为未来的妻室和孩子考虑,也不该在这种事情上与我生气。”
李茂的眉毛又拧在一起,掐着叶梨的下巴,强行让她直视着眼睛,说:“你为何不能信任我。我说要娶你为妻,就是要娶你为妻,绝不会娶别人。我亦不会有别人的孩子,只有你,只有我们的孩子。”
叶梨眼泪滑落,却仍是不信。
不过她有这些话,就已经够了,她倚在李茂怀里,答应道:“好的。我信你。”
她其实心里还有犹疑,却放弃了去考虑避子的事。而且,他们在一起久了,却并无什么有孕的迹象,她亦渐渐忘了此事。
直至终于有孕在身。
这样的李茂,会是将孩子当解毒工具的人吗?
“对不起,对不起。”
庆阳宫内,李茂抱住几乎要喘息不出的叶梨,“可是你为何仍是不信赖我。真是令人生气!”
“你可以让我做任何事情,但是不要这样试探。你这样,总让我觉得,我离你的心,就似皇宫离妙峰山顶,即便寻到高处能看到,也是难以到达。”
叶梨仍有些恍惚,已经努力不去多想的桃皈观,又在脑中闪来闪去。
她盯着李茂,喊了声:“茂郎?”
这辈子,她从来未曾这样唤过李茂,李茂怔了一下,然后嘴角忍不住有了点弧度,显然对这个称呼很容易就接受了,且因之心生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