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打白挨,吃闷亏也就罢了,可若是铁了心再下手黑一些,陆燕芝能不能活着出去还两说。
被捧出来这么多年,陆凤霜见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她不吝以最恶毒的想法揣测世人。
果然,长公主这话一出口,人群中就已经有人动摇了,用着自以为看清事情不同真相的目光看向了陆燕芝。
受伤的人还在这呢!
陆幼安怒气冲天,陆燕芝躲都没躲掉,遭此无妄之灾已经够不幸的了,这些人还要颠倒黑白,将屎盆子扣在她这位倒霉蛋妹妹头上,这如何能忍?
“当我们的眼睛都瞎了吗?!”
“六妹妹她已经自知惹不起在躲了,可你们仗着人多,围住了她,那发簪是她凑到人手下让她拔得吗?那耳环是塞在了福宁郡主手上让她拽的吗?”
“还要睁着眼说瞎话,简直是厚颜无耻!!!”
“四妹!”
陆凤霜心说不好,这世间的规矩再烂也是规矩,长公主可以睁着眼说瞎话,可陆幼安却不能如此指名道姓的顶撞。
“好,好,好。”
长公主贵为皇帝唯一的妹妹,身份贵重,少有人忤逆,如今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她气的手都在抖。
“我算是见识了你们恭候府的规矩了,如此犯上忤逆之徒想来不止一个两个,既如此,来人啊!——”
“参见长公主殿下!”隔着老远就有人高声施礼。
寻着声回头看去,就见一个穿着月牙白锦袍的少年郎大步前来,众人识得,这是陆家大郎,恭候府的嫡长子陆卿荣。
往日风姿翩翩的少年郎如今行走匆忙,额上见汗,显然这一路疾行而来。
这是越来越热闹了。
嫡长子的分量代表着不一样的意味,众人知机,纷纷让开了路。
“大哥。”
“大哥。”
陆卿荣点了点头后目光落在了陆燕芝身上,陆燕芝这个小倒霉蛋的那副惨状看的他瞳孔骤缩。
克制的只看了一眼,陆卿荣转过身。
他站在陆家其他人的身前对着长公主又施了一礼,:“卿荣来迟了,刚刚情急之下又出言无状,还请长公主殿下恕罪。”
很明显,陆卿荣很给面子的态度很大程度缓和了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
长公主点了点头,:“无妨,卿荣你一贯知礼,到底是嫡出,进退有度,可见你们恭候府到底还是有章程的。”
“是,多谢长公主殿下宽宏。”
陆卿荣面色不变,诚恳的说道,:“殿下一片好意,派人送了请柬到侯府,可惜如今为着我这幼妹生了许多事端,延误了梅宴,还请殿下恕罪。”
接着,陆卿荣拱手又是一礼,:“我这妹妹人生的胆小,又笨嘴拙舌不会说话,她若是哪里冲撞了殿下和郡主,我代她赔罪。”
说完,陆卿荣再拜,:“只是,现下她又有伤在身,便是有过错,还请长公主应允我带她们回去,等养好了伤,我再亲自带她们去府上赔罪。”
见大哥折腰,还句句将过错揽在了自己的身上,陆幼安恨得捏紧了拳头,明明是她们的过错!
她的脚步才动,陆玉宁一把揪住了陆幼安的衣袖,攥住她的拳头,她在陆幼安的耳边轻轻说道,:“听着,忍着,别让大哥的苦心白费。”
陆幼安听进去了,她不敢再看,咬住了唇偏过了头,实在没忍住肩膀一耸一耸的哭了起来。
看着挡在所有人前面的陆卿荣和陆凤霜,陆燕芝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只是眼泪一个劲的顺着眼角往下落,像是混着血腥味,落入嘴中咸咸苦苦的。
鸦雀无声,这一幕看的众人心有戚戚焉,有共情能力强的,已经别过头随着陆幼安一同红了眼流下了泪。
若是恭候府的人和长公主府的人据理力争,特别对着长公主,她的身份本就特殊,难免落的下乘,可陆卿荣三拜,拜的公主府被架在了火上。
不用看周围人的神色,长公主都知道在场的人心里想着什么,她神色冷肃的看着陆卿荣。
好的很,好的很,会咬人的狗不叫,这看似风光霁月的小狼崽子果然没安好心。
恭候府的人果然都和宫中那‘阴阳脸’的贱人一个样!
不能只有她的福宁吃亏,淑慧长公主暗下狠心。
恭候府的庶女算个什么东西,陆卿荣自己撞上来了,不是爱以退为进吗?
不是爱拜吗?
那就一同赔上恭候府嫡长子软骨头,懦弱无能的名声!
“呵,你们恭候府的教养实在不敢恭维,今日若是就这般草草饶过这个庶女,焉知是不是只要她哭一哭,你们就轻纵了她,今日她敢包藏祸心,藐视尊卑对福宁下死手,来日她是不是就敢骑在我的头上作威作福了?”
就知道果然没有这般简单,陆卿荣叹了口气。
他没有再拜,反倒直起了身子,一脸的遗憾惭愧之色,:“说来惭愧,为着您今日的梅宴,府上便向娘娘求取了一件彩凤织金裘。”
“娘娘对我们后辈一片拳拳爱护之心,尤其知道是为了参加您设的梅宴便应允了。”
“娘娘无法来参宴,又许久没见府上的几位姑娘,只叮嘱待您的宴毕,要我们几个不争气的后辈入宫,见见人顺便也看一眼冬日里彩凤映雪的景色。”
众人的目光又落在了陆燕芝的身上,那件价值连城的华贵衣衫此刻就披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