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厂长顿时郁闷了，然后长长的叹气，“我本来也是有几年就可以退休了，这事儿我本来也可以不管的。但是我不也不想在我退休之前，让厂子走下坡路。”

    苏楠想着，其实早就开始走下坡路了。改开开始，这些不好好进取大厂子就一直在下坡了。

    但是这话不好说，交情没深到那份上。说这话就容易惹人厌烦。苏楠可不想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但是这忙，她是真的帮不了。总不能用自己的招牌去给安阳鞋厂卖货。那是砸自己的牌子。

    “我给你提建议，既然是设计跟不上，价格跟不上，你就好好的培养设计师。送他们去外面学习也好，或者招新人也好。然后找新的材料，看能不能降低成本之类的。或者干脆和我们这样，将鞋子定一个年龄段的。专门精一行。”

    苏楠这也是看在过去的交情的份上，就提了一些对她来说有用的建议。

    但是高厂长这人吧，还真没这个魄力。

    比如专门做一个年龄段的鞋子，找新的材料，那就要废掉好多的已经囤积的材料。至于送设计师去学习，那就更不用想了，以前也没有少学啊，有机会就去人家那些大厂里面学习。但是没用啊。这些人就是干不过人家。

    “有没有想过送他们去留学？”苏楠道。

    现在国外留学机会还是很多的。只要愿意出钱送出去。

    高厂长看稀奇一样的看苏楠，只觉得苏楠在做梦。“那得多少钱啊。而且培养出来了，万一对方不回来呢？这几年连公派出去的，也有人留在外面呢。何况是我们这种小单位的。”

    苏楠：……那没办法了，凡事儿都有风险了。

    苏楠建议他去挖人，高薪挖。

    她厂里现在的设计部负责人林淳，就是苏楠挖的。现在干得可好了。苏楠在设计上面基本上不用费多少心思了。

    高厂长道，“我去挖别人来，开的工资比厂里的老人高，别人怎么想？”

    厂里人都是生活在一片的，他担心以后自己退休了。被人指着脑袋数落呢。

    苏楠只觉得没救了。

    这厂没救了。这已经不是想着挖人才能解决的问题了，而是厂里的整体思想已经不符合时代了。

    这就是争的时候，不进取就要输得很惨啊。

    苏楠端着茶杯喝茶，也没说话了。

    高厂长还以为能得到苏楠的帮助，结果苏楠只是出建议，却没有别的实际行动。心里一时间也是有些不舒坦。

    他想赶紧走的，但是想到厂里的情况，又不想这样放弃。

    毕竟除了苏楠之外，他也找不到谁能帮助她了。苏楠是要厂有厂，要销售渠道就有销售渠道的。

    说起来，高厂长真的很羡慕苏楠。销售渠道是自己建立的，完全不用担心被抛弃。

    当然了，高厂长也没想过，这销售渠道是自己建立的，那么如果设计跟不上市场，得不到消费者喜欢，损失也是自己承担的。

    苏楠叹气，“不是我不想帮，是我帮不了。我这厂里的情况你也清楚，在我们厂里，设计出来的东西要是不合格，我都不允许上架的。怎么能随便上架鞋子呢？这是对我那些加盟商的不负责任。高厂长，这事儿我言尽于此了。”

    她不准备再继续这个话题。

    高厂长知道这是彻底没希望了。他也没想到苏楠真的是一点情面都不讲啊。他们那些老伙计，见面三分情，能不能帮也会帮一把。怎么到了这年轻人这边，就真的是一点情面都不讲了。

    这话他是没吐槽出来的，要不然苏楠肯定要告诉他。因为他的那些老伙计都是给国营单位打工的，损失不到老伙计身上去。人家自然不心疼了。而且还能经营自己的人脉呢。

    高厂长失落的离开了。

    苏楠本来不想管这事儿，但是觉得这事情大概没这么容易过去。谁知道这位后面会不会来找自己。

    所以她就给鞋厂设计部甘乐打了个电话。甘乐也是后来她带过的。虽然之前有过不愉快，但是后来两人相处还不错。她走后，甘乐也是带着二部成员在鞋厂奋斗。

    甘乐接了电话，下午下班后也来服装厂找苏楠。

    苏楠刚开完会，就看到甘乐在等她。“让你久等了。”

    甘乐笑道，“反正厂里也没啥事。”

    苏楠道，“我听高厂长说了，市场就是这样，竞争对手来得很突然。”

    “是啊，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以前产品供不应求，想买一双安阳鞋厂的鞋子，还要找关系。那时候在安阳鞋厂做事的人多风光啊，亲戚朋友都以能找关系买一双鞋而骄傲。现在是买家要挑货了。

    苏楠给她倒杯茶，“现在厂里没什么动静？就没想过改变一下？”

    “我倒是提出来了，先降价，把厂里这些鞋子甩卖了，回笼一些资金，然后重新考察市场，设计新的产品。”

    苏楠觉得这个办法也挺不错，亏损得少一点，还有起来的机会。只要后续设计跟上就好。

    “但是高厂长没同意，厂里其他领导也没同意。因为亏损会很大，而且还会砸了安阳鞋厂的招牌。掉了我们的档次。”

    苏楠道，“档次是用来赚钱的，赚不到钱的时候，守着档次做什么？”

    “没办法，这事儿发生的时间还不算长，厂里估计压力不大吧，反正工人也只是暂时闲下来了，所以还没有什么危机感。等时间长了，都要坐不住的。苏厂长，您这边会帮助鞋厂吗？”

    甘乐对鞋厂还是有感情的，不想鞋厂真的没落了。但是苏楠摇头，“帮不了。这事儿还是鞋厂自己的事情。自己不立起来，别人怎么扶？”

    甘乐觉得估计没希望了。鞋厂的领导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不愿意改变的人。哪怕没落了，只要发得出来工资，只要他们有饭吃，就没人愿意提什么改变。

    送走甘乐之后，苏楠也开始思考鞋厂的问题。

    她也觉得鞋厂这个状态下去，如果不能大刀阔斧，大概也是要继续下坡的。至于到什么程度，这还真说不准。

    这也让苏楠更有危机感了。甭管什么行业，在面对大变局的时候，没有变革进取的心思，就注定要没落的。她的青春年华也一样，要是一直停在原处不动，过几年又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