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天看着她，眼神沉沉，其中意味难以辨别。经过数月相处，他对林清词也有几分了解。

    虽然聪明，在感情方面过分迟钝，和薄清霆在一起大多是因为交换身体，以及这个孩子。

    他未尝没有机会。

    除了活下去，顾云天从来没有别的奢望。近年越发慵倦，连电影也不想拍了，直到和林清词一起从电影世界离开。

    以往就算改变了电影世界里的主线，现实世界中他嫌麻烦，很少会做改动。因为林清词，他连夜改好剧本，想将电影拍完，在这个过程中与林清词相处一段时间。

    林清词如果也有意，那自然好。如果没有，这部电影就当作送她的礼物。

    “顾老师，可以开始了吗？”林清词不知道为什么顾云天会突然出神，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顾云天在她心中是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嗯。”顾云天示意导演开始拍摄。

    但凡是顾云天所在的剧组，导演都是工具人，顾云天对于电影的要求太严苛，基本是半导半演，极端强势。

    一般在某方面强势的人，其他方面也不会太软弱，顾云天本就不是什么云淡风轻的人，他只做想做的事，其他不在意的地方十分淡漠。

    镜头下，人偶师在少女父母祈求下将她制成活偶，原本她虽然瘦弱，至少还有一丝属于活人的生机。

    等转场镜头拍完，林清词换了妆，仍然穿着之前那身宽松的浅色睡衣，给人一种瘦弱无害的感觉。

    然而她的神态已经变了，漆黑的眼瞳没有一丝光亮，眼神空洞，又似乎带着一点危险的笑意，行动时有种诡异的僵硬滞涩。

    令人生出一种错觉，这不是拍摄场地，她也不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演员，而是危险诡异的非人生命。

    整个拍摄场地的人都被惊住，在昏暗的夜光中，她一步步向顾云天走去，最终站在他身前，在他赞许的眼神中，仰头望着黑色兜帽里那双冰冷的银瞳。

    人偶师抬手，轻轻落在那头乌黑柔软的长发，即使无言，也能从他的姿态中看出一点纵容又珍视的意味。

    月光匀落，造物主在欣赏祂的作品。这一刻画面美好地不可思议，让人不忍搅扰，只有镜头将这一幕忠实记录下来。

    原本剧组对临时改剧本颇有微词，对林清词的演技并不放心，觉得她会浪费这样的大制作。从此刻开始再无质疑。

    顾云天心中一空，有种拂去明珠上那一层轻尘的感觉。林清词会因为这部电影而大放异彩，即使只是注视着这个过程，就令他生出一种微妙的满足感。

    林清词虽然觉得顾云天似乎与电影世界中有些不同，但没多想。她在复原那种活偶的状态，没有什么比本色出演更逼真。一切都很顺畅，如行云流水般继续向下拍。

    或许不需要一个月她就能拍完所有的戏份，到时候也该给薄清霆一个答复了。

    然而薄清霆的进展却远远不如她顺利，今天约的是晚饭，除了薄明睿，庄蔓也在。

    “哥，今天词姐没来？”

    对林清词，薄明睿已经升起一种敬意。他接手那个小公司之后，专注二次元，在本地组织了几次漫展，常常遇到困难，这个时候就会寻求场外援助。

    薄清霆总是很忙，林清词会抽空教他。薄明睿遇到的难题，在林清词手中都迎刃而解。

    那种游刃有余、从容不迫的感觉与薄清霆十分相似，即使林清词只比他大两岁，薄明睿这声“词姐”也心服口服。

    “她要拍戏。你要是想她，可以去探班。”薄清霆想，至少在薄明睿这边是没有问题的，或许可以在白天的时候回来，多相处一下，让薄明睿在三人间缓和婆媳关系。

    “真的吗？我也能去探班啊……”

    “太好了，我要不要带点什么？”

    薄明睿以前闲着没事就去酒吧，或者女仆咖啡厅，和一大群狐朋狗友吃喝玩乐，倒没体验过剧组探班的感觉。

    “随意。”薄清霆面上不显，心情却不错。

    “这么晚还在外面拍戏吗？林小姐工作真辛苦啊。”庄蔓笑道。

    “天天拍戏，从来没看到过她的戏，不知道在拍什么。”薄夫人十分不满。平时她问薄清霆，林清词在干什么，十九□□都是在拍戏，至今整个娱乐圈都不知道有林清词这么个人。

    虽然她不喜欢林清词，但作为她儿子的女朋友，总不能太差劲，连个名头都混不出来，薄夫人想想就要脑溢血。

    关键是薄清霆总一副清词她很好，清词她优点很多，只要相处，你一定会喜欢清词的样子。

    薄夫人看不出哪里好，现在这样就算好，万一林清词再拍两部戏，有了点名气，薄清霆还不得把人夸到天上去。

    她儿子简直就像被人下了降头，薄夫人都想联系一下高僧给薄清霆做个法事。想想薄清霆的反应，她最终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打算。

    “很快就能看到了。”薄清霆语气平淡，《上青云》是网剧，最近后期工作已经全部做完，即将在平台上首播。

    这是他拍的第一部 戏，也可能是唯一一部，不知道反响怎样。

    让他去看剧是不可能的，薄清霆基本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更不会看电视剧，一想到他和乔遇对戏时的画面，薄清霆就想将这部剧人道毁灭。

    不过这终究是林清词第一次正经拍戏，他已经在前期宣传上投入不少，现下只希望《上青云》不要辜负他的投入。

    薄夫人不想听太多关于林清词的话题，笑道：“蔓蔓才回国，你最近带蔓蔓熟悉一下，不是还有合作吗？好好招待人家。”

    “我会安排。”薄清霆并未多看庄蔓一眼。他不知道庄蔓也会来家里吃饭，否则一定会改天回来。

    他对这种套路已经轻车熟路，只要薄夫人叫他回家，必定有位年轻的女性等着。这也是他极少回老宅的原因。

    “你们年轻人不要总是工作，应该适当在外面玩一玩，放松放松。难得能聚聚，最近就带着蔓蔓在附近逛一逛。”

    “明睿，你要是有空，带她去玩。”薄清霆看了薄明睿一眼。

    “我还要上课，公司也有事，哪有时间。”薄明睿不太喜欢与庄蔓这样的社会精英一起玩，完全没有共同话题，不像林清词，也是一个二次元。

    “清霆，你和明睿说这些做什么，他还小，蔓蔓是你的朋友，当然是你带她出去玩。”薄夫人看着石头一样的大儿子，简直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