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赃。
幻灵乃是他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抓来的。现如今出了乱子, 便想将一切顺水推舟, 彻底栽赃在顾裴之的身上。他们如此这般一口咬定,其实只不过是为自己洗脱了罪名罢了。
顾裴之有口难辩, 或者说他魔族的身份就根本辩也辩不清楚。
更何况顾裴之现如今的状况,哪里有力气去辩解呢?
几人交换眼神, 在沈寻不言不语冷漠的表情中得寸进尺,“既是如此,不若就地正法?”
孟瑶一愣, 她原以为这些人只是想让顾裴之帮忙背锅。却不料他们的冷酷决绝远超她的想象。栽赃嫁祸之后, 他们甚至还想杀人灭口,彻彻底底将秘境中的乱子钉死在顾裴之的命簿上。
可他们千算万算,大约也算不到沈寻根本不想杀了顾裴之。
他们这一句话可以说是精准的踩在了沈寻的雷区。
顾裴之可是沈寻手中一颗捏了百年的棋子。又怎么可能因为这几条杂鱼一言一语就轻易捏碎手中的棋子?
孟瑶侧目,越过孟怀瑾的肩头,毫不意外的看到沈寻阴沉的似要杀人的目光。
眼前诸人显然是不愿放弃顾裴之这一口上好的黑锅。
他们不知道沈寻心中的想法, 只当沈寻心软。
“上一个堕魔之人可是受了九十九道天雷。沈兄不会因为这百年师徒情谊便想要徇私吧?”
场上气氛一时紧张到了极点。
沈寻勉强维持着一副谪仙般的模样,在众人步步的逼问之下不情愿的作出最终回应,“若诸位信我沈某的为人, 此子便由沈某带回清风派处置。在下定然秉公处理, 不罔顾私情。”
*
一个青黑色的身影在阴暗的监狱角落穿行而过。
四周时不时传来铁链被拉扯的铮鸣声, 哀嚎像针一样刺透耳膜,极尽的痛苦。
但是孟瑶却混不在意,她的眼中只剩下在监狱深处枯坐的人影。
孟瑶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顾裴之。
他如此单薄,原本柔软的衣衫早已经□□涸的鲜血染成深一块浅一块的黑红色。他隐藏在黑暗之中,将头紧紧的抵在双膝上,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
似乎才感应到一样,顾裴之动作迟缓的抬头,露出无比狼狈的面庞。伤口已经结痂,像是丑陋的蜈蚣一样扒在惨白的面孔上。
他的眼神灰败而无神,涣散到毫无焦距,直到眼前的少女摘下巨大的兜帽才逐渐染上了惊异的神采。
“你怎么来了!”他开口,发出拉锯一样嘶哑的声音,“快走,要是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孟瑶并没有回应他,纤白的小手轻轻的触碰上他的面庞,如同触碰一个易碎的瓷器,“疼不疼?”
顾裴之下意识地摇头,却见到豆大的泪珠毫无征兆的眼眶中坠落,狠狠地砸在他的手背上。
他手足无措的想要抹去孟瑶脸上的泪水。但少女哭的太凶了,似乎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哭的通红,丝毫没有形象的哽咽着。
“真的不疼。”顾裴之语言苍白的解释,“只是看着恐怖,其实不疼。”
为了应证自己的话,顾裴之甚至还想僵硬的扯出一丝笑容。面部肌肉的运动带动着伤口微微撕裂开来,转眼就渗出殷红的血,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
“我带你出去。”孟瑶努力的将心情平复,动手就想解除缠绕在顾裴之手上的铁链。
“胡闹。”顾裴之侧身,不顾伤口的崩裂拒绝孟瑶的行为。
他捏着孟瑶的双肩,艰难的开口宽慰,“阿瑶,你听我说,沈寻不会真的杀我。他甚至会帮我渡过这九十九道雷劫。”
孟瑶自然知道沈寻不会想杀顾裴之。
“如果只有沈寻行刑,我也许可以放你一个人。”孟瑶摇头,“但是这次不一样。”
在沈寻答应了天雷之刑后,那些人仍旧不想放过顾裴之。他们像阴冷的毒蛇一样跟来观刑,一心要看到顾裴之化为灰飞才能安心。
即便沈寻想要暗自作保,但只要存在盼望着顾裴之含冤而死的人,一切都存在了不可预期的变数。
“阿瑶,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于我而言,活与不活又有什么区别呢?”顾裴之笑得怆然,仿佛带着深深地自嘲,“即便我走了,也无非受制于沈寻。现在我若走了,这万般的罪责定然落在你头上。既然我迟早还是要回到这里,又何必去连累你呢?”
“我不在乎。”
他把碎发别到孟瑶耳后,轻柔的捧起她的脸,目光无比专注,“那七星阁呢?你也不在乎吗?”
顾裴之的绝望之情像潮水一样源源不断的涌来,几乎要将孟瑶彻底溺毙。
“沈寻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顾裴之仍旧拒绝着回复,他只是凝视沉默的少女,似乎想把这张脸深深刻在记忆里。
“都到这个关口了,你还是不愿意说是吗?”她狠了狠心,一把拍开顾裴之的手臂,刻意的避开他急切的目光,“沉默并不能解决一切。当然,若是我自作多情,不配听你一句答案,你现在就和我说。从明日起,我们桥归桥,路归路,绿水青山相隔,永远不必再见。”
顾裴之太过闭塞,永远将一切都埋藏在心底。
如果不给一点刺·激,永远也打不开这厚厚的壁垒。
孟瑶努力直视着顾裴之濒临破碎的眼神,扯出一丝无所谓的冷笑,“这段时间,多谢大师兄照拂。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从此相忘江湖,以后见面便当路人。”
相忘江湖?
孟瑶的话像是淬毒的铁钉,一寸一寸的敲进顾裴之的心脏,“阿瑶,不是的......我不是不愿意告诉你,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