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她感到自己喘不上气,眼前开始变得模糊。
当一个人认为自己心脏有问题,并且对此感到恐惧时, 仅仅是心跳加速都会给自己带来濒死的错觉。
胸口剧烈起伏一阵,她才缓过来, 问道:“那贱人呢?”
说的是碧云。
碧斐:“奴婢已经替您杀了她。”
她和碧云两人是皇后的左右手。
她平日里负责宫内事务, 贴身伺候皇后, 以及与六宫打交道。
而碧云藏于暗面, 替皇后做阴私之事。
在她们两人中, 皇后无疑是更喜欢一直陪在身边, 并且更加“干净”的她。
所以在泄密的事情发生时, 她说是碧云走漏的消息,皇后便毫不犹豫地相信了, 并且喊上了“贱人”,在听说她杀了碧云之后, 更是情绪缓和地夸她做得好。
碧斐感到某种复杂的悲哀。
像是兔死狐悲, 又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和这些上位者天生不同。
没了碧云, 皇后又将心思放到如今面对的局面上:“圣上……是个什么态度?”
皇后心知皇帝对自己不满已久,也知道他们二人之间并无夫妻之情。
但她仍然存着一丝侥幸, 希望他能够像从前那样容忍自己,警告和限制一二便罢手。
碧斐:“圣上令群臣就此事上奏,于内阁商议。”
那就是没打算掩饰压下,而是要正经处理这件事的意思了。
在这个推崇孝道的年代,身为皇后却被父亲参奏,是极大的丑闻。
即使她在朝中有些自己的势力,即使严焕愿意替她说话,也无力与大局对抗,更左右不了墨成的决定!
墨成亦是一心将皇帝培养成明君,必然不能容忍她这个污点。
她所引以为傲,视为权势凭仗的皇后身份,在此刻却成为要将她拖入深渊的理由。
想明白这点,皇后身形一晃,被碧斐扶住后,她以一种虚弱无助的语气道:“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么?”
碧斐:“圣上明理正直,已经收回了承恩公的爵位,想来是很气他这样当着朝臣的面,说那些伤您的话。”
“圣上尚且如此,华妃定然更加看不上严府的做派,或可说动她从中作梗。”
这么个死局,必须要不讲道理的人来破。
秦玉逢显然既不讲道理,也拥有破局的本事。
皇后:“……”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皇后发现自己拿不出其他的方案。
苦笑道:“本宫竟然还有指望她的一天。”
还是指望秦玉逢的正直人品!
赶在皇帝下旨幽禁之前,秦玉逢去了一趟凤藻宫。
皇后依然是一身隆重的服饰,但披着头发,脸色苍白地扶着额头,就差没喊一句“碧斐,本宫的头好痛”。
秦玉逢跟她打了招呼,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地随意,但没有落井下石,出言嘲讽。
皇后心下稍定。
觉得找她帮忙或许真的能行。
但依然开不了口求对方,因此保持住虚弱的模样,剩下的交给碧斐来说。
碧斐仿若跟秦玉逢毫无勾结一般,完全是在帮皇后说话。
甚至会提出一些伤害秦玉逢利益的要求。
秦玉逢耐心地听完,似笑非笑地说:“皇后娘娘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要是可以左右皇后的废立,入宫的时候就不只是个华妃了。”
皇后:“……你果然觊觎后位。”
她真是病急乱投医。
居然会答应找华妃帮忙,人家正等着她把后位空出来呢。
“皇后的位置固然是镶金带玉的,但我从来不稀罕。”秦玉逢挑了挑眉,“它要是真的这么有用的话,您现在也不至于孤立无援到这种地步。”
说到底,也只是掌权者用来玩权术的。
占一个名正言顺的便宜而已。
皇后:“再没用,也是我唯一真正有的东西。哪里像你……”
秦玉逢补上她的未尽之言:“我有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秦玉逢也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幸运。
对一个没有野心的人来说,家世美貌以及权势,更像是招惹祸端的累赘。
她只是出于不可摧折的骄傲,和不可动摇的正直,在做自己所想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