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一夜听春雨 第64节(2 / 2)

    阳光照在她素脸上,有种惊心动魄的美,年轻时一定比娴月更好看。

    世上真有那样的感情吗?就算生死也不能隔绝?

    卿云有点惘然,那天她听见娴月跟凌霜说话,说不知道情是什么意思,其实她也不知道。诗上写,“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千年前的情意了,想想都觉得震撼。

    如果喜欢一个人,却被生死隔绝的话,是不是从未喜欢过更好呢?

    出来时贺南祯已经走了。

    红燕和桃染原来都等在外面,红燕显然这几天心情也不好,看见娴月,勉强笑道:“怎么醉成这样了。”

    其实娴月醉得还好,她醉了也老实,偶尔嘟囔一两句,自己知道怕冷,把狐肷裹得紧紧的。

    鬓发也散乱了,卿云看得好笑,在马车上把她的头发都抿好了。

    母亲这事做得太不对了,要是在自己家开心,谁会整天往外跑呢?

    梅姐姐的事,娴月不说,卿云也知道,她一定和自己一样感到难过。

    花信宴这样紧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家里人再不好好支持她,她心中得多煎熬。

    娴月和卿云不似她和凌霜那样亲密,有许多话也不和她说,卿云只能自己猜测。

    母亲那样催促,怪她在赵修和张敬程中之间迟迟不做抉择。怕她挑来挑去耽误大事,到时候两头落空。

    但卿云觉得,娴月其实不是在挑他们俩谁更好,她大概也想在找,能不能有像云夫人那样,无怨无悔的一场情吧。

    否则这二十四番花信风,良辰美景大好时光,都为了什么呢?

    马车慢慢走,顾忌喝醉的娴月,卿云吩咐一路从大路走。

    谁知道中途娴月还迷迷糊糊醒了,她娇气也是真娇气,哼哼唧唧一阵,卿云摸着她额头安抚她,道:“没事,马上到家了。”

    “回家?”娴月也不知道听懂没有,迷迷糊糊地问:“我们从哪过呀?”

    “从朱雀大街。”卿云笑道。

    娴月不知道和谁生气,赌气道:“我要走鹤荣街。”

    “好好好,走鹤荣街。”卿云哄她。

    卿云也是真老实,喝醉的人的话也听,真让车夫走了鹤荣街。

    都说京兆尹不管事,倒了个牌楼半年不修,但不知道是鹤荣街这边住的高官多还是怎么的,前些天还听见说泡烂了路,今天就已经修葺一新了,还挂了一路新灯笼,比朱雀大街还平缓些。

    卿云没想到还有插曲,走到一半,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其实卿云带娴月回来,也是出于长姐的考虑,云夫人虽然好,到底是在别人家,人多眼杂,未出阁的小姐喝得大醉,传出去不是什么好事。

    飘到有心人耳朵里,尤其三房那种,更有话说了:“可见娄娴月是作风不好的,在别人家就喝得酩酊大醉,这样的品行,什么事做不出来?”

    所以她也警惕,一见马车停下,就让丫鬟月香问道:“什么事?”

    赶车的车夫是素日跟着娄二爷出门的,也算见过世面了,但声音还是紧张得很,道:“是捕雀处。”

    不怪他害怕,卿云也吓了一跳。捕雀处的名声,寻常官员听到都要打个寒颤。

    但卿云毕竟是世家小姐里的佼佼者,不卑不亢道:“让小厮去问问,这里是娄家大小姐的车马,不是官员,为什么拦住我们?”

    她一面打发人问,一面也从帘子里挑了一条缝,看见外面并不是大队人马,而是简简单单三四骑,领头的是个极清俊年轻的官员,应该就是贺云章了,不像是正事,倒像是偶然撞上了。

    花信风宴席虽多,贺云章从来不参加,卿云又守礼,这还是第一次能这样近看见传言中的贺云章,确实是探花郎的相貌,只是气质太肃杀了些,穿玄色锦衣,蝉翼般的冠压着肤色冷冷的一张脸,这样阴沉的颜色,仍然显得丰神冶丽。

    但贺大人的神色却有点迟疑,尤其在小厮上前回话之后,显然他也知道马车里的人是卿云了。

    他抿了抿唇,但最终还是让身边随从上来了。

    是个世家公子模样的青年,自称秉文,高声道:“我家大人说,今日事忙,娄家老太君寿宴,没有来得及去上寿,寿礼已经打发人送去了,请小姐见谅。”

    卿云有点惊讶,但还是按礼回道:“知道了,贺大人多礼,我这里替家人谢过了。”

    贺云章就让随从说了这一句,就让开了,那随从却没走,而是一直在前面开路,捕雀处的名声何等威风,一路过去,别说车马,连官员的仪仗都远远避开了。原本一刻钟的路,半刻钟就到了家。

    卿云也疑惑了一路。

    贺云章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她虽然不懂外面的事,也知道贺家是高门中的高门,和娄家素无往来,他正是御前宠臣,连赵擎都要敬他三分,忽然这样尊重,连老太君寿宴没来,都要特地说明一下,难道是为赵家的缘故?

    但如果按京中人排的顺序,秦贺两个侯府地位超然,紧跟着就是贺云章,赵家还排在他后面呢?要讨好也是赵家讨好他,怎么还反过来了?

    第66章 姐姐

    卿云想了一路,都没想明白。

    好在现在自家单独有院子了,从街上悄悄把马车赶进去了,直接把娴月送回了卧房。

    卿云看她醉得狠,也不去别的地方了,指挥桃染预备醒酒汤,在旁边守着她做针线,眼看着天都快黑了,娴月才刚刚醒过来。

    她醉了哼哼唧唧的,醒了反而安静,自己躺了一会儿,才嚷道:“啊,头疼。”

    卿云笑着过去给她倒醒酒茶,摸了摸她额头,问道:“现在知道头疼了,以后还敢不敢那么喝酒了……”

    娴月皱着脸,就着她的手喝完了茶汤,卿云又拿了梅子来给她含着,嘱咐道:“喝了酒的人不能吹风,你先躺一会儿,娘问起我就说你睡了,不然知道又要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