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一夜听春雨 第87节(2 / 2)

    蔡婳问:“你难道没见过?”

    “说起来,我们家的铺子还帮着织造府收过蚕丝呢,但俗话说,卖油的娘子水梳头,烟云罗产量极低,而且工艺保密,我娘都只在织架上匆匆见过一次,别说我们了。”娴月道。

    “你就拆开给她看看呗,免得她悬心了。”凌霜不耐烦地道。

    “本来是不准备拆的,你想看,那就看看吧。”蔡婳拿了拆信的刀来,就准备拆开纸包。

    “别。”娴月阻止她,道:“不拆就不拆,你要争气,咱们就争气,烟云罗迟早看得到,这口气没争到,才是大事。”

    蔡婳顿时笑了。

    她们俩其实有些地方极像,凌霜是不懂的,还像只呆头鹅一样问道:“什么争气不争气,争什么气?”

    蔡婳没解释,只是取下笔架上最细的狼毫,蘸了蘸墨,在纸包上面写了句诗。又把锦盒原样盖好,交给了凌霜。

    “请你们家的小厮把这东西还给赵大人吧,就说多谢赵大人厚爱,我不能收,理由也写在上面了。

    连礼物都直接拒绝,多失礼,要知道,换成夫人来算,权势远不及赵擎的赵夫人,连家门都不让她进,眼里都没有蔡婳这个人。更别说赵景赵修等人了。

    但她对赵擎就是有这个脾气。

    凌霜要是细想,就一定不会信她说“只是个长辈”的话,就好像蔡婳也是一听就知道,娴月和贺云章的故事,绝对没有完。

    蔡婳这边拒绝了礼物,娴月那边为她“争气”,错过了烟云罗,没想到一天不到,一模一样的礼物,就又送回来了。

    一样是小九带回来的,她先以为还是蔡婳那份,结果一问,竟然是贺家的。

    这次倒不是在茶楼当着众人,而是选了个小九带着几个熟识小厮交了班出门喝酒的时候,捕雀处的人过来直接逮住了,饶是小九胆大,也吓得魂飞魄散,谁知道竟然是送礼来的。

    一样苏州织造府的盒子,一样的鹅黄签子,一样的竹影纸,拆开一看,里面就是娴月一直无缘得见的烟云罗,浅妃色,正适合初夏的天气。

    娴月问清小九后,实在好气又好笑。

    探花郎有时候也有点脾气在,他和赵擎虽然都为宠臣,却素无往来,彼此不通消息。

    偏偏帮蔡婳和赵擎送礼回礼的就是小九,是娴月门下的小厮。

    赵擎的小厮元驹当着茶楼众人送的东西,在探花郎看来,九成九是送给娴月的。

    真是笨蛋。他还以为全天下人都跟他一样,喜欢娄娴月呢。

    殊不知就算在亲娘的眼中,自己也不过是连赵景都配不上的女儿罢了。

    娴月看一番这礼物,只觉得好气又好笑。

    赵擎送苏州织造府进上的新绸,他也选苏州织造府,人家选烟云罗,他也选烟云罗,连盒子也一模一样,实在是好笑。

    可惜娴月还不知道凌霜离家出走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自然也不知道在贺云章眼里,看起来是怎么回事。

    凌霜一走,贺南祯受了卿云的托付,找到秦翊动用捕雀处帮他找人。

    秦翊更是直接带着凌霜去马球场把赵景戏弄了一顿,在贺云章看来,相当于娄家人找遍了捕雀处,却避开了捕雀处的实际首领。

    而娴月甚至没有动过找他帮忙的念头。

    探花郎这边尚且是小事,毕竟只有娴月负气的时候多,他哪敢生娴月的气,探花郎只能默默送礼物。

    赵擎那边就更是一头雾水了,赵擎这几天都宿在听宣处,白天都在御前奏对,一度留宿禁宫。

    刚好也是遇上了,要是宿在听宣处反而没什么,因为这晚官家也着了风寒,白日里太医请了脉,一概政事全部往后移,本来晚几天也没什么,但官家勤勉,因为微微有点发热,字就有点不稳。见探花郎在旁边,就让他代拟了批语。

    御前的公公连忙搬凳来,但又不是老臣,在御前哪有落座的道理,虽然是官家恩宠,但二十多岁的人这样尊荣,也太折寿。

    贺云章也没落座,站着就把批语给拟了,公公见了也夸道:“贺大人好字。”

    “你这老奴,又认得字了?”官家笑道。

    “虽不认得,但看着也漂亮,如同画似的。”公公躬身回道。

    贺云章只是勾勾唇,并不说话,拟完给官家过目,官家道:“别的都发下去,这两份你送过去。赵擎……”

    他一叫赵擎,那边小太监连忙上来回道:“秉万岁,赵大人和阮大人都在外面等着圣上批复呢。”

    官家一抬眉,贺云章会意,拿着两份奏章,走过去送。

    那边也等到半夜了,阮大人年老,已经有些瞌睡了,赵擎仍然身姿挺拔,他不像贺云章,从未留宿禁宫,都是在听宣处候旨,没有什么文书在这里。

    在外面等足两个时辰,正背着手在看偏厅里陈设的字画。

    贺云章亲自来送,赵擎自然也给他面子,双手来接,贺云章却已经在桌上放下了。阮大人被惊醒了,还有些迷糊,道:“官家安寝了?”

    “早得很呢。”贺云章只淡淡道,放下两份奏章,道:“失陪了。”又进去了。

    赵擎素来和他没有私交,但就算没有私交,也隐隐感觉到了贺大人似乎不太待见他。

    “这个小贺大人,还真是有点风骨啊。”阮大人意有所指地道。

    说是风骨,其实是说傲气,但赵擎和他也不过是泛泛之交,不会一起说贺云章的坏话,也只是淡淡道:“年轻人自然是有风骨的。”

    当晚几人都守了个通宵,官家倒是三更入寝,其余人都守到天明,等到卯时宫门开才出了宫。赵擎这才见到等在宫门口的自己的车马。

    元驹忐忑得很。

    他本是赵擎最得力的小厮,几年也难得办坏一件事的,如今怀揣个刺猬,实在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