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一夜听春雨 第110节(2 / 2)

    她画画其实平常,毕竟没有身体和精力去苦练,但胜在眼光独到,描的花样也新奇,不落俗套,她平时不怎么结识同龄的女孩子,入京来唯一的朋友就是云夫人。

    其实女孩子们也怕她,实在是美貌得过了分,见她不如卿云平易近人,也都不来结交了。

    今天画画的时候,倒是有些女孩子在旁边看,也和她攀谈几句,大概是因为大家都要尘埃落定了,所以都心境平和了起来。

    但娴月不怎么理她们,只是淡淡的,画了一会儿,看凌霜又不见了,起身去找她。

    她也知道凌霜一定去看马球了,找了出去,听风楼上人不少,她也懒得过去,要是以前,她是不介意让人看看什么是烟云罗的。如今却对什么都没多少兴趣似的。

    自己想想,也真是太没出息了。

    桃染倒是机灵,看到了如意在听风楼不远处的一处小楼下面,正摘花呢。

    她年纪小,玩心也重,文远侯府当年远征安南,带回来许多京城没有的奇花异草,有些她也是第一次见,正准备摘了去斗草呢,就被娴月叫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你小姐呢?”娴月问她。

    “小姐睡觉去了。”

    “睡觉?”

    娴月挑起眉毛,凌霜这家伙,干的事真是一般人想都想不出来,怎么能怪娘经常收拾她。

    “是啊,小姐在里面睡觉,我在门口守着,不过侯爷叫我不要跟人说来着,问起来就说小姐回去看芍药了。”

    “侯爷?”娴月敏锐得很。

    她没管如意一下子嗫嚅起来,其实以前这主仆俩是不怕她的,但烟云罗的事之后,如意肯定也觉得她和娄二奶奶是一派了,都在操心把凌霜嫁出去的事。

    信任建立起来很难,摧毁却异常容易。

    娴月没再问如意,而是轻手轻脚,自己走进了院子里。

    如果说有什么时刻,让她更笃定了自己的选择,就是现在了。

    如意和她小姐是一个性格,常不顾后果,所以大概不知道,一个小姐在外面做客,还是芍药宴这种人客众多的大宴席,自己跑去睡觉,被发现了是个什么风评。

    好在这问题有人替凌霜操心了。

    这小院子大概是个不常用的书房,只有一排三间小房。离芍药园近,有什么动静可以立刻赶过去。

    但也因此不够隐蔽,随便来个什么人,都可能闯进来,把凌霜睡觉的事传扬得人尽皆知。

    而秦翊解决了这件事。

    没人能闯进这里,知道凌霜在里面睡觉。

    因为文远侯府的主人,秦翊秦侯爷,就坐在门外守着。

    就像那场马球赛多半也是他给凌霜弄的一样,芍药宴里人人想不敢想的目标,娴月选的四王孙里的头名,秦翊秦侯爷,正若无其事地扮演一个守卫,给她守门。

    大概正如娘所说,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天生成的,像个残酷的玩笑。

    会等到深夜三更的贺云章,正撞上会给凌霜守门的秦翊,总要做一个选择出来。

    世上的事总是如此,彩云易散琉璃脆,再好的事,总不能圆满。

    好在是她娄娴月来做这个选择。

    第104章 卿云

    芍药宴的第二天,娴月直接就没去。

    当天晚上其实卿云就有所察觉,论机敏,她其实是不如凌霜和娴月的,但竟然是她第一个发现娴月的意兴阑珊。

    凌霜和娄二奶奶是一样的性格,善辩,也爱辩,直来直往,很多话说了也就说了,不会再放在心里,但很多心里话,也是那时候带出来的。

    卿云没法不观察起娴月来。

    凌霜的那句话太重了。

    她点破娴月把烟云罗让给她的事时,说了句“你当我是卿云那么好打发?”,后面吵出了结果之后,她们谁都没在意。

    但卿云听了进去。

    凌霜说这句话,是为娴月悄悄拿贺云章送的烟云罗给她做衣服,还不让她知道,偷偷让了。

    而凌霜言下之意,是娴月也让过卿云一次,只是卿云傻,好打发,所以到现在都没发现。

    但她听见了这句话,就没法再让自己不发现了。

    芍药宴的一整天,她都在想这件事。

    当然,她是娄二奶奶用心培养出来的完美女儿,就算心中悬着事,也能在夫人们面前进退得体,连清河郡主第一次见她,也夸赞她是“难得的好孩子”,老太妃更不用说,所有女孩子里面,最喜欢的就是她。

    但她心中其实心事重重。

    大概这也是要成为当家主母的必经之路,毕竟,芍药宴上,哪个夫人不是心中有无数悬而未决的内宅事务,面上却仍然八风不动进退合宜的。

    她不像凌霜找到机会就溜走,也不像娴月完全放弃了在夫人们心中的形象,她耐耐心心在午宴之后敷衍了一个时辰,才终于找到夫人们牌局激战正酣的时候,能有点自己的时间,来好好找一下这个答案。

    黄娘子本来进来回话,是为了马车的事,晚上看天色是要下雨的,今天来得匆忙,只有小姐的车是油壁车,黄娘子问娄二奶奶是从家里再喊辆车来,还是雇两顶轿子,送夫人老爷回去。

    娄二奶奶正打牌打得兴起,随口道:“就雇两顶轿子好了,横竖不是小姐坐。咱们老皮老脸的,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