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有人听过一些奇怪的传闻,比方说他擅御兽之类的。
后面说不定会传出“高十二郎擅织毛衣”之类的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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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衣的走红在唐代是一定的,人都不喜欢臃肿,尤其是吸收了胡人精炼衣物的唐朝人。
想想就知道了,大花棉袄穿上去有多笨重,这年头的丝绵保暖性还不如棉花呢,比起让自己胳膊肘都不能肆意弯折的唐代秋冬袍,毛衣真是轻便了不知多少倍,而且毛衣多贴身啊,穿着好看、帅!
羊毛围巾只是高长松的试水作,真正让他打响名头的是毛线袜。
其实高长松一开始想织手套,然而手套,也就是这年头的手衣,真不怎么受欢迎,原因是唐宋衣服袖子都大,人手冷就干脆把手缩袖子里,哪需要手套多此一举。
相较之下,毛袜就比较实用了。
在古代,毛袜不叫袜,叫“足衣”或者“足袋”。
足衣的历史比较扑朔迷离,传说中早在周代就有了袜子,然而在正经考古中,西周时期真没有袜子。
汉代人都是有履无袜,人均赤足,进室内都要先脱鞋。
为什么没有袜子,有种说法是汉代时,袜子都是兽皮缝的,穿久了有异味,臭不可闻。民间百姓没奢侈到用兽皮缝足袋的地步,士大夫又讲究风雅,且当时人们都嗑五石散,待瘾症发作,浑身上下奇痒,连最柔软的丝绵都穿不住,更别说是皮袜了。
直到三国后,足袋的款式才有所改进,出现了丝袜,只可惜都是观赏价值大于保暖价值。
高长松这个毛袜就不同了,羊毛所织,保暖性一流,穿过的人都说脚上暖融融的,有这样一双毛袜,敢冬天穿木屐。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售价还不贵。
高长松:当然不贵了,已知,一只羊身上的毛能够织7到8件毛衣,这还是在毛线不掺麻的前提下,那请问,一只羊身上的毛,能织多少副袜子呢?
现在羊毛价格还低,价格等于白送。
于是高长松只要出人工费就够了,实际上,眼下人工费真挺便宜的……
眼下,挡在高长松面前的不是销路,而是怎样更多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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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热炕头体验店,自打高十二郎的名字从第一个人口中脱出,钟离珺就竖起了耳朵。
他脑子转得快,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高长松的最新成果,随后与有荣焉地点点头,又叫店小二道:“再来十二盘东坡肉。”
店小二听后嘴都笑开了,邻桌的人侧目,呢喃道:“乖乖,真能吃啊。”
不仅能吃,此刻的钟离珺身上萦绕着金钱的光芒,这东坡肉价格是真不便宜,高长松深谙市场价格,他那儿的猪仔比市价高几成,顺德楼又花高价买了东坡肉的方子,层层剥削之下,这肉的价格还挺高。
他吃东坡肉时有人好奇道:“郎君从何处来?”
下一句话似乎有些没头脑,只听他道:“我像是见过郎君。”
说话的乃是镇上人王崇霄,是一名剃头匠,他这人颇有情趣,每做九日就要休息一日,这自定的休沐日与官员肖似。
王崇霄的小摊就在金沙江旁,高长松头一次摆豆腐脑的摊就在那。
钟离珺说:“我曾来过这镇上,当年跟往长安去的贡船一同入此镇,在此过端午节。”
王崇霄立刻抚胡须道:“原来如此,小老儿当日正带女娘去江旁凑热闹哩。”
钟离珺这长安人的身份引得在场人关注,热情好客的乌斯藏人给他推荐镇上最好的酒肆:“我们这的特产是白酒,想来您应该是知道的,听说那酒水在长安卖出了一百钱的天价。”
钟离珺更正道:“不是一百钱,供不应求时近三百钱。”
这数字让在场人倒吸一口冷气:“一爵酒?”
钟离珺肯定道:“一爵酒。”
一爵酒就是一升,《考工记》有云:“一升曰爵,二升曰觚,三升曰觯,四升曰角,五升曰散”。
“那真是翻了几十倍的价格……”
“我们这十钱以内便能买到一升,各家价格都不大一样,也有很便宜的,但你要谨防他们掺水。”又说,“若你不嫌跑得慌,可去几十里外的高老庄,那酿白酒的高十二郎就住在庄上。”
钟离珺也不算寡言之人,他只是有些被动,喜欢一问一答,他先就着茶水咀嚼东坡肉,等肉分成丝丝缕缕,化在口中才说:“我来本就来找十二郎的,他传信于我说鼓捣出卤肉……”
其实高长松跟他说了很多,但不知怎的,钟离珺口中只剩下卤肉了。
说话人大囧,本是好心给人介绍高长松,也有吹捧本地名人的意思在,谁知道竟然撞到正主友人面前,还是一直通信的密友,真是丢死个人了。
直接掩面奔走,都不愿意再跟钟离珺说什么了。
钟离珺的“真实身份”对在场人还是有些冲击力的,尤其是杨晨,他本来就跟高长松关系好,又崇拜他,此时对钟离珺也“爱屋及乌”,不愿意他在这被宰了。
他苦口婆心道:“我这里的东坡肉该是不如十二郎那的,眼下古格镇上卖的吃的喝的,只要跟十二郎沾边,那必定是去高老庄直接买更划算。”
又说:“若是看见我身上这般的‘毛线衣’,不若多买两件带到长安,哪怕是导手也能挣上一笔。”
他们这些有商业头脑的,都很看好毛衣的市场。
热情好客的乌斯藏人让钟离珺有了宾至如归之感,凡是给他提议的,钟离珺都认真谢过,这才带着本地人的美好祝愿,往高老庄出发了。
……
高长松在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