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节(2 / 2)

    沉默了好一会儿,白夫人才十分艰难地开口,“是既坏又蠢。”

    说完这句,一直循规蹈矩的白夫人突然非常神奇地感觉自己心情愉悦、一身轻松,就好像一直束缚着她的什么东西咯嘣一声绷断了似的,让她轻的就像可以随风起舞的柳絮。

    叶安澜也诡异的沉默一阵,她抬起头,和白夫人对了个眼神,然后两个女人就非常突兀地,心照不宣的面对面小声笑了起来。

    笑够了,叶安澜清咳一声,“侯爷没有提她,是不是因为如果你们把消息告诉她,她大概率会‘大义灭亲’揭发你们?”

    尝到了放飞自我甜头的白夫人点点头,开始跟叶安澜科普白家的一桩密辛。

    “这姑娘其实并不是我们老侯爷的亲生女儿。”

    “她亲爹是我们老侯爷麾下的七品武将,在与胡人的一次大战里,他帮我们老侯爷挡了一支胡人射来的冷箭。”

    “后来他因为伤势太重过世了,临死之前,他央求我们老侯爷代为照看孀妻弱女,我们老侯爷答应了,写信让我们老夫人把这对母女接进京妥善照看。”

    “我们老夫人把人接进京后,原本是打算把她们安置在她的陪嫁宅子里,让她们清清静静地过安稳、富裕的小日子,谁知那女人却非要带着孩子住在侯府里面。”

    “她说自己寡妇失业的被人欺负怕了,实在不敢再独身带着孩子住在外面。我们老夫人让她别担心,说侯府会给她配备家仆、侍卫,也会三不五时的派人去看她,给她撑腰提气,可她却根本听不进去,就只一味抱着孩子在那嘤嘤嘤。”

    “我们老夫人又不能强硬地把老侯爷救命恩人的妻儿给赶出侯府,无奈之下就只能先把她们安置在了侯府内宅。”

    “谁知这一安置就安置出了别的事儿,那女人为了侯府的荣华富贵,居然听了别人的教唆,一口咬定她那闺女是我们老侯爷的。”

    “我们老侯爷连见都没有见过她,结果却硬生生被人构陷成了染指下属发妻的失德之人。”

    “本来这事儿也好解决,毕竟定北军有无数将士可以为我们老侯爷作证,可问题就在于,当时能为我们老侯爷提供辩白机会的先帝,其实正是那个躲在背后操纵这出闹剧的人。”

    “谣言传出的第二天,我们威平侯府就接到了一道圣旨、一道懿旨,圣旨是皇帝斥责我们老侯爷失德,并对他老人家作出处罚的,懿旨则是太后做主,把那女人指给我们老侯爷做妾的。”

    “那时候我们老夫人就明白了,在这件事里,最微不足道的反而正是造成了这一切后果的那个女人的那份贪心。”

    “为了大局,我们老夫人接了来自皇室的这次敲打,异常乖顺的把那个女人留在了侯府后宅,而我们老侯爷也忍辱接下了这盆从皇室泼来的污水。”

    叶安澜听的满心郁气。

    把守边将领的家眷留在京城做人质,勉强还可以说是为了牵制手握重兵的武将,为了确保国家的长治久安。

    可大周朝的那位先帝,他堂堂皇帝居然亲自下场构陷朝臣......这狗皇帝简直活该被人踢下龙椅!

    是的,这位自诩心机深沉的皇帝,他是被自己的小娇妻联合娘家人一起踢下龙椅的。

    如今垂帘听政的太后娘娘,正是先把他害成活死人,然后又把他直接害成真死人的罪魁祸首。

    而被他百般防备、千般针对的威平侯府,却是一代又一代的,只一心一意驻守在北境,守着关隘不许胡人进犯。

    在白夫人接下来的讲述里,叶安澜得知,白老侯爷虽然一直把家里那个名义上的妾当成不存在的人,但她本人却一直到死都没有安分过。

    而她的那个女儿也被她给带歪了,好好的一个姑娘家,不仅放着白老夫人给她挑的人品贵重的有为青年不嫁,反而还非要为了攀高枝儿,去给儿女成群、妾室众多的中年男子做继室。

    那男人正好也想跟手握重兵的威平侯府攀亲,于是半推半就娶了名义上的威平侯府庶女。

    看在她生父的面子上,白老夫人不仅没有因为她的各种跳弹为难她,反而还给她陪了一笔丰厚的嫁妆,让她能够挺直腰杆嫁进婆家。

    可除此之外的其他东西,白老夫人却是给不了她的。

    毕竟白家实际上并不像外人想象当中的那么风光,他们为了能够一直守卫北境、抵御胡人,牺牲的远远不止无数白家子弟的命。

    几乎每一个曾经站上高位、手握重兵的威平侯,都曾和他们的家眷一起,为了大局牺牲过自己的尊严、傲骨、亲情、爱情。

    他们也不想屈从于对他们满心猜忌的狗皇帝,他们也不想和自己的妻儿、老母长久分离,他们更不想眼睁睁看着白家的大好儿郎一个接一个的血染沙场。

    不想的事情他们全做了,只因为他们更想守住关隘,让胡人无法踏足中原。

    这是历代白家人用血与铁铸就的,常人难以理解的浪漫梦想。

    作为能够理解自己丈夫、儿子以及所有白家先辈的威平侯府太夫人,白老夫人在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牺牲儿孙,这样的一个人,当然不会允许白家名义上的庶女毁了白家历经几代才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这一切。

    她不仅直言拒绝为庶女的丈夫谋实职,而且还在得知对方打着白家的旗号托人情、走关系之后,直接放话出去,说白家绝不会以权谋私,还说不管是谁打着给白家面子的旗号帮白家庶女的夫婿谋实职,他们白家都不会认这份人情、搭这份交情。

    想沾光不仅没沾上,反而还被白老夫人毫不留情的揭了面皮,害得他一夕之间成了京中笑柄,白庆之名义上的妹婿因为这件事恨白家恨得牙痒痒。

    第344章 商议细节

    他不会反思自己瞒着白家人,利用白家的人脉为自己跑官的行为有多不妥当,也不会去想自己这么做会让白家陷入何等困局,他把自己的满腔怒火全都发泄在了唯一一个他能惹起的白家人,也就是他自己的继室夫人身上。

    他夫人不敢跟自己丈夫呛声,于是就回了白家和一向对她多有容忍的白老夫人、白夫人闹。

    她不知道的是,以前白老夫人和白夫人对她多有容忍,是因为她第一听不进去她们的规劝,第二没有触到她们的逆鳞。

    现在她触到了她们的逆鳞,白老夫人和白夫人自然不会再对她多加容忍。

    听不进劝又总是作妖的人,白老夫人直接选择了把她拒之门外。

    让人啼笑皆非的是,这位居然没能第一时间发现这件事。

    她自以为占理的和白老夫人她们断绝来往了,而且还是一断就断了一年多。

    惯常的年节问候没有了,白老夫人过寿因为没有宴客大办,她也直接装了糊涂,直到她丈夫因为妻子的无用且蠢钝另结新欢,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或许她的娘家不能帮她丈夫升官发财,但却可以让她在夫家不受欺负。

    她因此回了威平侯府跟白老夫人服软,但却接连在侯府门前吃了三次的闭门羹。

    第四次又被拒绝,她豁出去跪在侯府门前,而且还摆出一副要长跪到死的架势,白老夫人担心宫中那位拿这件事做筏子折腾侯府,这才迫不得已让她进了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