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然应了一声,苟旬又说:“上次看你包的像猪头,还以为你要死掉了……真没事?那现在怎么看着瘦了一圈?”
他说完,周围的人开始笑,周彦几拍了拍这位年纪最小、讲话也很童言无忌的弟弟的肩膀:“等你长大了尝到失恋外加被停信用卡双重打击,你就知道你然哥今日受的苦……何为饥寒交迫。”
苟旬无语地望着贺然:“被我姐搞得那么惨?”
这个表情,说得仿佛自己像个完全无辜的人一样。
我信用卡被停了是因为谁犯蠢导致的啊?
现在我们全家的长辈因心生愧疚都在对你的姐姐言听计从。
有那么一瞬间贺然挺想说“少用这种淡定口吻,说不定下一个收拾的就是你”,张了张嘴,又想起人家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虽然现在暂时也被扫地出门和停了信用卡——
但也不能像自己一样说被扔就被扔了。
贺然有苦不能言。
扫了眼不远处喂完手中最后一点面包碎屑靠船舷而立的陆晚,他随意地把目光挪了回来,“你真把她带来了。”
语气毫无波澜,就像在说一个不认识的人。
“带了,因为想不通不能带的理由。”
回答的理直气壮。
“……”
有啊,看到陆晚你姐会发疯,谁知道她疯起来还会干出什么事?
贺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别作死,只能凄凉地勾了勾唇角,问,“我的意思是,你今晚的开场舞不跟苟安跳?”
苟旬停顿了下,很明显是露出了一瞬间的犹豫,大概是在担忧让苟安知道开场舞真的不一起,后者会不会生气……
生气可能会生气吧,毕竟在大家看来,这个行为有点像背信弃义。
但是他确实是以舞伴的身份把陆晚带上船的——
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多少沾点天真烂漫,一不小心就脑补了自己是什么跨越阶级拯救灰姑娘的骑士,哪怕他对她并不一定有那方面的心思……
只是那天在家里,看着邀请来的客人,被家里人群起而攻之,下意识起的抗拒反应。
结果一不小心就做到了这一步。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谁管她。”苟旬冷冷地说,“闹就让她闹好了,反正我不会跟她跳开场舞。”
半个小时后,苟旬才发现自己的猜想属实有点多余。
苟安当然没有为了争取跟他跳开场舞的机会大发雷霆——
因为当她重新出现在甲板上时,她的胳膊吊在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男生胳膊肘上。
那个看着像是混血的小孩绝对与苟旬看上去差不多大,脸上有婴儿肥,稚气未脱。
他穿着妥帖合身的浅褐色定制西装,一双配套的皮鞋搭配得不出丝毫差错,那张年轻的脸蛋不算英俊但却给人一种活泼的感觉,眼底下有可爱的雀斑……
天然卷,温驯得就像是一只一米八的小绵羊,歪着脑袋,和身边的人相聊甚欢,一口一个“姐姐”。
苟安一边和他说话,一边替他整理了下有点儿歪掉的领结,垂着眼的模样,反正是苟旬从未见过的温和友爱。
……
“那是谁?”
“贺渊。”
“哈,就那个贺家的替补选手?”
“噫,好像比想象中好一点啊……不是我说,之前不说是个又矮又挫的废物吗!”
“有什么用,相比起贺然还是差远了,弃子而已,你看他长得其实也没那么好,全靠衣服撑着看起来不错而已啦——”
“苟安好惨啊,轮到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了,这人不会顶替贺然完成最后的联姻吧……我要是她宁愿和苟旬跳开场舞了,丢死个人。”
“——姐姐,他们都在看我。”
苟安温和地拽着面前微微俯身方便让他调节领结的小孩的衣领,强行将他东张西望有点儿摆动的身子拧回来——
“别理他们,他们不是讨厌你或者真的觉得你不好,只是单纯的想嘲笑我……别动。”
面前的这只小绵羊就是贺然的堂弟,贺渊。
苟安在休息室第一眼见到贺渊的时候就有点吃惊,因为他和照片上看上去属实不太一样——
原本以为自己即将和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孩礼貌跳完一支舞然后原地解散,没想到从休息室外面进来,喊着贺津行“小叔叔”的,是个什么鬼洋货小甜饼。
……众所周知,洋货甜品,糖分超标。
妥帖的装扮,恰到好处的少年感,望着人时眼睛水汪汪的,睫毛很长很浓密,眼底下的几枚雀斑就像是大型的洋娃娃。
长相确实不如贺然或者贺津行,且因为太早出国中文讲得不那么顺,但大多数情况下,他都在微笑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望着别人……
绝对符合所有人梦想中“弟弟”的角色。
他看见苟安,也不叫她名字也没有虚伪的寒暄,大概是在国外生活久了习惯不同,上来先给了苟安一个礼貌的拥抱,操着磕磕巴巴但发音并不奇怪的中文说,“今晚,辛苦姐姐照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