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兰烬一时语塞,进而恼羞成怒了。
他今日已经被打成这个样子了,已经如此失态了,沈落枝不想着帮他将事情处理掉,不想着把所有问题都压下去,反而领着一大帮人来瞧他的热闹,将他逼至到了这种境地,现下竟然还要逼问他,全然无了贤妻良母的模样!
“够了!”裴兰烬咬着牙,低声喊道:“沈落枝,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这件事是我们的家事,你冷静一点可以吗?我说过了,一切都是误会!”
说到此处时,裴兰烬一狠心,又道:“这里面根本不是女子,而是男子,是我一个旧友,不可为外人所见,为我京中密事,沈落枝,你若是踹开了这扇门,便是坏了我的公务,这等责任,你承担得起吗?郑意与我打斗另有原因,我过后自会与你解释,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他绝对不能承认他与旁的女子有了勾连,否则他今日的名声就毁了,所以他咬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下,硬着头皮死咬着说“这是误会”。
沈落枝却已经不相信了。
她似是已经哭到恍惚了,站在原地没有任何表情,只那样幽魂一样哭着站着,而她不发话,那三个私兵便继续踹门,那门已经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马上就要被踹断了!
裴兰烬再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尊卑”了,他高声喊道:“白丛,去拦住那些私兵!不要让他们踹门!”
说完之后,裴兰烬转过头,眸色不善的看着那些看戏的众人,复而又强压着怒火说道:“诸位,今日之事是我之家事,烦请各位,先回前厅去,若我机密泄露,诸位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走,而是又将目光投到了沈落枝的身上。
裴兰烬说里面的人是男子,又涉及公务,才要如此隐蔽,这话...看起来不太像是真的,但是万一是真的呢?如果是真的,他们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可是,就这么走,他们也不甘心,他们总得瞧一瞧另一个人的反应,再决定走不走吧?
如果这位郡主要忍下来,那他们自然便走咯,人家都不肯闹大,他们自然也没什么热闹可看,但若是这位郡主不肯忍下来呢?
那一双双眼望过去的时候,便瞧见沈落枝抬起了脸。
她哭太久了,眼眸都已经肿起来了,但似乎已经被眼泪唤回了神志,她定定的望着裴兰烬,道:“既然裴郡守这么说了,落枝便信你一回。”
裴兰烬松了一口气。
只要糊弄过这一次,剩下的他怎么说都行。
他便知道,沈落枝是那样爱慕他,那样相信他的话,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沈落枝都不会不同意的。
而周遭的宾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见沈落枝继续道:“既然裴郡守说,里面的人是男子,那便打开门瞧一瞧,如果真的是男子,如果真的是政事,那便是我冤枉了裴郡守,造成的后果,由本郡主一人承担,本郡主把这条命,偿还给裴郡守。”
“但若不是——”沈落枝抬起眼眸,凉凉的看了一眼裴兰烬。
裴兰烬被那一眼看见,只觉得通体冰凉。
沈落枝没有说“若不是”会怎么办的话,她只是转过头,看向那厢房,道:“这是我郡主府,轮不到裴郡守来指挥,听风——给本郡主砸!”
第37章 狗血撕逼苟合被抓
一场盛宴
沈落枝喊出“砸”这个字的时候, 裴兰烬只觉得脑海中的弦“嗡”的一声断掉了。
不行。
他不能让沈落枝砸开门,他不能让邢燕寻被发现!
一旦被发现,就全都完了!
“白丛!拦住门!”裴兰烬高声喊道。
白丛是裴兰烬的贴身小厮, 会武,脑子一根筋, 人高马大, 也不管谁有理没理,裴兰烬一声令下,白丛便直奔着厢房门跑过去,蛮横的去拖拽听风。
听风也是血里火里杀出来的侍卫,白丛一来拦他, 他立刻便长刀出鞘了, 寒铮铮的刀刃出鞘时, 带出一声嗡鸣,瞬间将院子里的气氛渲染的剑拔弩张!
当青丛的刀与听风的刀撞在一起,撞出一阵清脆的铁器拼杀声波, 震得人耳朵都嗡鸣一声,院子里都为之一静。
竟真的动起了刀!
“沈落枝!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我已经讲过,里面是京中来使,是个男子!你若要执意闯进去, 便是毁了我的官途!”
裴兰烬被青丛搀扶着的裴郡守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风度, 那高坐云端的云鹤滚到了泥水潭里, 狼狈不堪的站着, 唯有脊梁依旧挺直。
他到底是裴氏教养出来的世家子, 此刻已经在青丛的帮助下重整衣冠, 再端端正正的站好, 声疾色厉的说这些话的时候, 让四周的人又都生出几分疑虑来。
“裴大人这般姿态,难不成真是公事?”
“我观裴大人平日里儒雅斯文,应当是做不出来私会之事的啊!”
“说不准真是误会一场呢?”
吵杂的讨论声在院子之中渐渐升腾起来,而听风与白丛也在此颤抖,一时间事态僵持住。
而沈落枝回过头来,正沉沉的望着他。
裴兰烬便趁热打铁,深吸一口气,与沈落枝道:“落枝!你我已订婚多年,你对我难道一点都不了解吗?我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你我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我必不会骗你的。”
他掷地有声、铿锵有力的说这些的时候,一双瑞凤眼里满是真挚的光,院中一些意志不坚的姑娘竟真的被骗的信了几分。
“裴大人那么喜爱郡主,应当不会胡说吧?”
“裴大人当日向郡主下聘的时候,可是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呢。”
“裴郡守是那样好的人呢,来了西疆之后,处理政务,种植作物,为西疆做了那么多事,他怎么会与别的女子私通呢?”
得益于裴兰烬素日里的人品,他情急之下鬼扯出来的话,竟然真的叫不少人相信了,特别是平日里与裴兰烬有交际的官员,以及一些曾对裴兰烬芳心暗许的姑娘——在他们眼里,裴兰烬还是有君子名声的,他们不愿意相信裴兰烬真的做过那种恶心的事情。
有些时候,人就是会对别人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明明有那么多细小的征兆和佐证,但就是不肯相信,非要走到万劫不复的境地,才会醒悟。
世上说这些人是愚人,但沈落枝不这么觉得,她只是觉得,这些被骗的人,是情深义重的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