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想见耶律枭的,她都到三元城了,按理来说也是耶律枭的地盘,耶律枭怎么能不来接她呢?
但她也没问过,只压在心底。
待到她到了纳木城便知晓了。
说来奇妙,半年以前,她还是孤身一人来的,半年以后,她的心上人,她的父母,一切都留在了这个城里。
仿佛这个城就是她新的开始一般。
她第二日醒来时,南康王府派来的人和金蛮人派来的人一道儿来了。
金蛮人派来的是个沈落枝认识的金蛮战士,南康王府派来的是南康王以前的侍卫,两边人泾渭分明,虽说还没到互相看不上的地步,但沟通也很少,大概是因为老丈人天生看女婿不顺眼吧。
待到沈落枝来了,两边的气氛才算是和谐。
沈落枝从三元城回纳木城,路上问了侍卫后才知道为什么耶律枭没来。
因为自打南康王坐镇西疆了以后,有事儿没事儿就出去剿匪,他自己剿匪还不够,还要将耶律枭也带上,两边人一起剿匪。
说是剿匪,实际上,西疆大部分流落在边境的人都是匪,拿起刀就能砍人,反正地广人稀,杀了谁,别人都不知道,如果真要剿匪的话,那就是把所有人都剿了。
沈落枝印象深刻的就是这里无所不能做的行商,说是行商,但是实际上跟走私客都没什么区别,甚至比走私客还要狠毒很多,甚至都能称霸西疆了。
西疆这个地方太过混乱,强龙来压地头蛇,肯定要闹出来不少事儿,所以南康王带着耶律枭出去剿匪,成功的把西疆外面搅和的一塌糊涂。
别看大奉边疆城镇里面现在安稳平和,但在西疆外面闹得厉害着呢,那些被抓的行商与一些其他部落的散民都四处逃窜呢。
沈落枝从三元城回纳木城,都得两队人护着。
沈落枝一个亲爹,一个未婚夫,在西疆里面兴风作浪。
沈落枝听得暗自咂舌。
她就知道,像是她爹这样的脾气,到了什么地方都闲不住的,以前江南也有水匪,她爹一个月要出去打一圈,现在来了西疆,估计也要出去打很久。
但是打归打,带耶律枭去做什么!
沈落枝问那侍卫道:“父亲没与母亲说,要什么时候回来吗?”
她都过来了,按道理说,她进了纳木城,当晚就该办婚礼的,她是和亲而来的公主,公主来了,金蛮王还在外头窜呢,这合适吗!
“小人不知。”侍卫只摇头,摇过头后又道:“但是公主来了的消息已经送往西疆中去了,若是王爷得了消息,自然会带着金蛮王回的。”
沈落枝只得点头。
估摸着她没来的时候,她爹已经带着耶律枭大杀四方了。
以前金蛮和大奉敌对,双方都互相牵绊,彼此针锋相对互相斗法,两边都差不多厉害,互相都奈何不了对方,上又接一个漠北,所以滋生出了很多夹杂在三方之间的人,不断在三方之间游走。
现在金蛮和大奉不打了,联手一起搞其他的人,其他人便受不了了,现在的走私路比原先更恶劣了,原先走在西疆,十趟有八趟能成,现在走在西疆,十趟有八趟要黄。
且,南康王还大肆打压了“人牙子”的生意。
西疆这边绑个人简单,因为地广人稀,也因为这个地方就是混乱丛生的,所以就专门有人做绑人的生意,直接把人打晕了带走,然后带到富庶的地方卖掉,男人女人老的少的,都各有各的卖法。
但自打南康王来了之后,人牙子绑人的事儿就少了很多了。
沈落枝和耶律枭联姻,第一个受苦的就是原先在夹缝中肆意杀.人的行商们,因为原本打得如火如荼的两大伙人突然合伙跑来打他们了,这谁受得了啊!
而且,打行商还是个很赚钱的活儿。
这些行商们面上是行商,但实际上背地里干的都是走私的买卖,他们卖给漠北的,都是价格昂贵的精铁,卖给金蛮的,都是大奉的盐,丝绸和香料,卖给大奉的,则是质量很好的马和各种草药。
所以,当他们每剿到一批行商的时候,总能收获很多东西。
大奉民间禁止卖铁,寻常的铁匠想要打铁,都会有专门的人来询问打了多少,避免有人私藏兵器,而将精铁卖给漠北,与资敌无异了,盐也管控的厉害,漠北也从不卖马给大奉。
简而言之,这行商是哪里赚钱就卖哪里,什么不让卖就卖什么。
但总体来说,还是弊大于利,能清楚他们是最好的。
而在西疆之内,除了走私的行商以外,还有一部分镖局和官商,这部分人,这段时间日子很好过。
南康王和金蛮王大肆绞杀匪盗,他们走的是一日百里,都安全了不少呢。
——
南康王和耶律枭接到公主到来的消息之后,便放下了手头要剿的匪,一起来纳木城接人。
南康王想了想,让耶律枭先回纳木城去,他自己去接宝贝女儿。
耶律枭在原地静默了片刻,暗暗下了决定。
他回去就跟丈母娘告状!
——
沈落枝从三元城走到纳木城,走到一半的时候,瞧见了南康王来接她。
南康王年近四十了,虽然上了年岁,但依旧是翩翩美男子的模样,穿着一身素白书生袍,头顶白玉冠,笑起来很有几分斯文之意。
南康王当年在江南,还有“女观音”的称号呢,因着他生的分外斯文好看,又时常打水匪,那个村庄遭了难,他还会给钱补一补,颇有两分救苦救难活菩萨的意思,所以常有人给南康王画像,又供起来,传来传去,便传出了“女观音”这个名头。
瞧见了南康王,沈落枝便也下了马车,开始骑马,与她父并肩而行。
沈落枝也有些时日没瞧见她爹了,一见了她爹,便问道:“爹这些时日都在做什么?可还顺利?”
“便是四处走走。”南康王跟沈落枝不想提那些血腥的事情,只说了一句:“抓一抓这里的盗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