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张钰青不打算做市面上那种大红绸缎的款式。
上次,她在陈北生宿舍发现一本英文书,听说那是他在美国公款留学的同学邮寄回来的杂志。
主要介绍的是塑胶娃娃,张钰青在杂志上面看到娃娃头上戴着漂亮的布艺头饰,模仿着做了几个,全部给了小起,让小丫头一个星期轮流戴着不重样。
虽不知道市场行情会怎么样,但在小学里,风靡了好几个班,陈小起的女同学都想要买,却找不到,只能央求母亲缝制一模一样的,其实,做这个发饰也不复杂,最头疼的却是销售渠道,不过不急,只要产品好,总会有人买的。
一天下来,张钰青累得不想说话。
签了转让合同,其中包括原服装厂的产权证明,土地使用,厂房,机器设备的转让,交了钱,没有理会那个一直冷哼的大舅子,在冯秀娥的再三感些中,一手交钱,一手交钥匙,至于其他,张钰青也在合同写明,她不承担债务和之前的工资问题,言老板老脸一红,用胳膊肘撞了撞要发表意见的大舅子,连连点头说是。
大舅子不满抗议:“这协议不行,你以那么便宜的价钱拿走了咱们经营了一年的心血。还不承担债务和员工的工资,完全就是白捡啊,老言,这事我不同意!”
“你算个锤子?”张强瞧见那个大舅子一直碎碎念,烦躁指着他,“咋地,想反悔是吧,那行,我们不买了,你看哪个冤大头要你这破厂。”
言大舅子气得跳脚,看了一眼那些眼睛瞪得异常大的弟兄,发现惹不起,都是背了案子的凶恶之徒,嗫嚅几句后,闭嘴啥都不敢再说。
言明军和张强是朋友,此时羞愧得很,急忙拉走了大舅子,还不忘回头承诺:“你们放心,工资的事,我等下,一个个找到那些工人家里,慢慢去发。”
此时厂里面剩下乱糟糟一团,张钰青看了眼四周,对这里感到异常的熟悉,她不顾遭乱的环境,随便坐在了一台缝纫机那里,熟练踩着裁剪好的布料做头饰。
张强嫌恶地看了一眼,要走。
张钰青抬头:“等等!”
又转脸看向已经在帮忙整理地上凌乱布匹的陈北生,他个子高大,手臂长,很轻松把布匹码放在一起,整整齐齐,张钰青眼里闪过一抹柔情:“北生,口袋里有纸和笔吗?”
“有。”陈北生停下来,从中山装里掏出了一个小本本和一只钢笔递过去。
张钰青快速写下一张欠条,又找来印泥,按了一个大拇指印,递给张强:“这是欠条。”
“我要这个干啥?”张强不肯接。
张钰青将欠条强行塞到张强的口袋:“我叫你拿着,你就拿着!”
“你不是说,万一我和我大哥出事,以后会照顾我二哥吗,想反悔?”张强面色不善。
张钰青认真说:“你放心,我不会忘记今天的承诺。”
张强阴沉的双眼盯着张钰青看了一会儿,没过多久,相信了她的话,领着一群人离开,临走前不忘交代:“如果有人敢闹事,叫我过来,我帮你看场子。”
“嘿嘿,我会找你的。”
“哼!”张强感觉自己有点多嘴。
有厂万事足,心里盘算着明天要去镇上和老书记打个招呼,说自己转让了临峰制衣厂,再去工商局上缴应上缴的材料,再招几个工人过来做头饰,由于资金周转问题,暂时先不考虑进货买布料做衣服,得先把几千块钱的旧布匹全部用掉才行。
她这个厂长,还得兼职去打开销售市场。
如果是本市正当企业的销售,销售员零售是没问题的,也不用查证,更不会被巡逻大队抓,毕竟可以养活一批工人,还能成为纳税大户,被抓了,也得给送回来。
第60章
“啪——”
傍晚, 夕阳西下,地面留有白天灼热的余温有点烫脚底板,下午气温又变高, 直达三十五度。
一颗龙眼树旁边,传来重重的巴掌声。
而被打的人, 原本是满脸笑容正娇羞的依偎在自己男人胸膛撒娇的王燕, 她还想要去一趟州廣市, 进一批衣服回来卖, 却被这出其不意的一巴掌打懵。
不过三秒,王燕就不再做小女人状,如同母狮子一样暴跳如雷, 等看清打她的来人是谁,熊熊燃烧的怒焰瞬间消失不见, 双眼十分不自在,摸着肿胀的脸, 顾左右而言他:“你咋在这里?”
从郊区临峰制衣厂回来的张钰青冷冷质问:“怎么, 我不应该在这里, 还是说, 你希望我在哪里,海钩子村?”
旁边的杨剑新瞧见妻子被打,心疼地又是吹又是轻抚, 怒声呵斥:“张钰青, 你突然发啥疯?!”
张钰青抱胸冷笑:“那你问问你婆娘,做的好事呀!”
两道目光齐刷刷射过去, 以为自己奸计得逞的王燕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高傲抬头:“你俩这样看我干啥。”
说着,竟得意笑起来, 语气满是同情:“别这么生气呀,你和那傻子已经办成了好事吧?其实你应该感谢我,虽然是我设计你们,喊了一群兄弟把昏迷的你送上了车,不过,你也别恨我,我都是为你好,毕竟什么锅配什么盖呀,你和傻子挺配的,既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干脆嫁了吧,省得被唾沫星子淹死。流言蜚语的威力,你以前体验过吧,百口莫辩哦,何况,你也只不过是穷山旮旯跑出来的一只野鸡,不管如何蹦跶,都成不了凤凰,也就别再做白日梦嫁厂长了!”
“肖警官……”张钰青回头,对着躲在拐角的肖军喊了一声,“这个王燕刚才已经承认对我实施犯罪的整个作案过程,青问您怎么看?”
一身绿色警服的三个男子,慢慢从王燕的左手边墙角里出来,阴影从戴着警帽的脸上消失,一起出来的还有冷眉冷眼的陈北生,几个身高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在如今这个年代不多见,全都是冷厉的气质,存在感极强,光往前多走两步,就吓得王燕双腿打摆子,她躲在杨剑新的身后,缩着脖子,眼神不停闪躲大声喊话:“我刚才啥都没说!”
只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王燕吓得瑟瑟发抖,在肖军即将靠近的时候,眼看胳膊要被拽住,她拼命闪躲,抱住头,突然歇斯底的尖叫:“不要碰我,我爸是王常福,你们的局长见到了他,都得卖三分面子,你别我碰我啊——”
杨剑新此时都是茫然的,整个大脑一团浆糊。
但还是知道要护住自己的妻子,于是伸手阻拦:“警官同志,我老婆很胆小的,在路上看到小动物,都会吓哭,你们一定是误会了什么,咱们有话好说,您别吓唬我妻子好吗,她会崩溃的!”
肖军满脸严肃,从兜里掏出手铐:“我们已经掌握了你妻子足够多的犯罪证据,现在请她跟我去一趟公安局协助调查。”
这边大吵大闹的动静,引起了第九厂生活区的大家伙的注意,众人瞧见那个平时趾高气昂的副厂长女儿,此时吓得不停颤抖,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还嚷嚷着不去公安局,好像是天塌下来了一样,这些才吃了晚饭准备消消食的职工家属们,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错过精彩画面,同时还不忘指指点点。
“犯事了?我就说她迟早有一天会出事,你看看这些年,她爸给她擦了多少次屁股。”
“这丫头这次是干了啥事呀,不会又是喊了一群二流子去打人了吧?”
“我看不像,打人赔钱就是了,这丫头的男人有钱,我看是犯了更严重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