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大人。”
布尼尔失声道。
亲王大人看上去心情很不好,那张有些诡异的脸上显而易见地正在经历某种很令他恼火的失望,那双眼中充满了怒火,拄着拐杖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匆匆离开了。
布尼尔进屋子,奇怪道:“神父,亲王大人怎么了?他来找您谈洗礼的事吗?你们沟通得不愉快?”
“我们没发生什么不愉快,亲王大人的脾气一向就是那么急躁。”
布尼尔摸黑放下热水,“那很好,我相信亲王大人其实是位品德高尚的绅士。”
屋子里的蜡烛已经熄灭,神父也不需要光亮,所以节俭的布尼尔没有再点蜡烛,否则他就可以清楚地看到神父红肿的嘴唇,绯色的脸庞,然后再重新对亲王大人的人品下定论了。
神父依旧很镇定道:“是的,我也相信。”
布尼尔出去带上门。
木门关上后,莫尹又坐了一会儿,确定高傲的亲王今夜受挫后应当不会再来便开始脱去身上的修士袍。
这里没有那样好的条件,神父将自己脱光后站在木地板上,舀起水浇在自己身上,热水令自己身体里的另一种热度稍稍冷却。
亲王迷上他了。
神父脸上没有露出丝毫自得的神色,只露出了丁点愉悦的笑容。
在俘获人心上,他显然是做得越来越好了。
至于亲王那暴烈的激情也给他带来了些许不一样的感受。
他正迷恋着他,无法抗拒地迷恋他。
水流滚过身体,莫尹脑海中浮现出先前和亲王接触时亲王的一言一行,他看不见,或许这给了亲王伪装的机会,叫亲王能勉强装出不动声色的平静来。
实际他早已在为他发狂了。
莫尹禁不住想笑。
会是从什么时候起呢?他想了想,或许应该是他亮明他们有相可匹敌的野心时,亲王应当是在那一个瞬间受到了蛊惑吧……
可怜的亲王。
莫尹轻轻擦拭着身上的水珠,他能感觉到自己皮肤顺滑双腿笔直,这应当是一具很不错的身体。
那么,他的新游戏就要开始了。
*
亲王此生都未曾那样后悔过,倒不是对自己无法抑制的欲望与之后所产生的行为,而是懊悔选择了那个错误的时机,这种事没有一气做成,真是天大的失误!
他怎么会那么冲动莽撞,像个毛头小子一般。
他懂得打猎也懂得耕种,在军事、艺术、文学上都有一定的涉猎,可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获得一个人的心,亲王又苦恼又愤恨,不知如何是好,一整个晚上辗转反侧,他揣摩着神父对他那样突然的举动会作出什么评估判断,又想着神父会如何应对,就这么竟一直想到了天亮。
朦胧的日光照进了木屋的裂缝里,兰德斯面色阴沉,他得起来,今天是关键时刻,他得若无其事的,绝不在神父面前作出心虚羞愧的模样,反而要额外地理直气壮才是,否则以神父的精明聪慧,一定会察觉出什么来了。
神父和修士还有那些青年为病人们发放食物,食物是新鲜运来的,由侍卫长亲自带着人把食物从篱笆上头托送进来,侍卫长和神父很恭敬地进行了一番对话,对于神父年纪轻轻就有那样沉静优雅的气度十分推崇,神父为侍卫长做了祈祷,侍卫长隔着篱笆吻了神父的手,感谢他为民众和亲王所做的。
亲王在不远处观察了片刻,主动走上前去,时隔差不多一周后再次和神父打了招呼。
神父听到他的声音,侧脸看着像是无动于衷的,仅仅微微点了点头,“亲王,早上好。”
他的语调当真是若无其事了,亲王也不知怎么竟感到有些许气恼,不过既然神父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他也不会显得沉不住气来,“昨天晚上睡得好么?”
“好极了。”
亲王又沉默下去,蓦地,想要扳回一城般道:“有关受洗的事,我们还没聊完。”
神父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微微皱了皱眉,神父总是用很平和宁静的表象来伪装自己,这是亲王头一回看见他皱眉,这算是他占了上风吗?只是他的心情好似并不如他想的那般愉快。
“亲王,”神父压低了声音,“您知道您这是在进行一场卑鄙的敲诈吗?”
亲王的呼吸略微滞了一瞬,他找回了他擅长的讥讽,“敲诈?那是神父你在信上对我做的事吧?我说了,我只是要一个保证。”
“这算什么保证呢?”神父皱着眉道。
亲王感到身体里残余的欲火又开始悄悄窜了上来,因为神父的态度看上去显然这件事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他只是在犹豫,或者就是故意地在吊他的胃口,管它是什么,总不是一点通融的缝隙都没有。
兰德斯告诉自己千万要镇定,不能再犯任何错误,他漫不经心道:“或者神父你愿意留下你的一根手指头或者别的什么不大重要的器官,随你选,我总要得到什么证明。”
神父沉默不语,看上去是在考量。
他这认真思索的模样不由得让人想入非非,要知道他现在这副表面毫无波澜堪称圣洁的脸孔下其实正在掂量的是要不要接受一个男人对他发出的身体上的邀约……神父、神父,纯洁禁欲的神父,野心勃勃的神父,美丽诱人的神父……
“我可以给您慢慢考虑的时间,”兰德斯将脸转向不远处打开篱笆满脸喜色地进入病区的布鲁恩,他回头在神父的耳边轻轻道,“相信您会作出正确的选择。”
第80章
考尔比街区爆发了传染病一事在整个王都都传开了,奥斯亲王返回王都的消息也在贵族圈子里迅速传播,这两件事加在一块儿,带给人极不好的联想,奥斯亲王名声在外,一直都是个不祥的人物。
夏尔曼在战场上伤了多处地方,对外称是被革命党的火枪给扫中了,实际是那枪子没打过来,他自己害怕得想要撤退,他的马是纯血马,阿拉伯人卖给他的,精细地养在马厩里,属于祖先的血性早就在日复一日的养尊处优中消失了,和他的主人一样被枪炮声吓得惊慌失措,夏尔曼从马上摔下来,差点把自己的脑袋给摔得粉碎。
奉命迎战的王太子立即被送回王都医治,在宫廷医师们坚持不懈地救治下,夏尔曼终于捡回了一条命,然后夏尔曼就发现王宫里到处都是他的兄弟,而最令他感到危机重重的是兰德斯居然也返回王都了。
夏尔曼或许不精通打仗,但对于如何与兄弟们勾心斗角赢得父王的青睐上面绝对是整个哈卡特家族中的佼佼者,他心里很清楚其他兄弟都不可能取代他的位置,除了那个可怕又丑陋的兰德斯。
上帝保佑,兰德斯还是一如既往地那么不走运,竟陷在了传染病区里,夏尔曼拖着病体跪在神龛前感谢上帝对他的偏爱,同时祈祷传染病能尽快将兰德斯拖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