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暖和对莫尹来说不算什么好事,季节变化的时候,下半身残存些许知觉的皮肤都会发痒,痒不是难以忍受的,难以忍受的是明明已经瘫痪,却总在午夜梦回时产生能调动身体的错觉,等到真正醒来时,才发现那种痒是那样的徒劳而毫无意义。
“痒?”
耳朵边传来温热的呼吸。
莫尹动了动蜷缩的胳膊,环抱着他的手臂分开,从被子里顺着下方摸索,来到某处发热的皮肤,轻轻地抓挠。
布料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安静的夜中让人感到催眠般的舒适。
莫尹也把手伸下去,他推开了裴清的手,说:“好了。”
裴清抓住了他的手,莫尹抽出了自己的手,裴清又再次握了上来。
这样的追逐持续了一会儿后,莫尹仰过脸用力推了一下裴清的胸膛,裴清的回应则是重新把他抱在了怀里。
呼吸在对抗间变得稍稍有些急促。
裴清低头,嗅到莫尹身上的味道,他张张口,说:“到底还想不想睡?”语气冷淡,声音却是有些嘶哑。
“不想跟你睡。”
裴清不说话了,只是呼吸变得很沉,每呼出一口气都打在莫尹的脖颈,吹起他的发尾。
“睡觉。”
脖子被用力按在手臂上枕好。
“再吵就都别睡了。”
莫尹眼睛睁着,已适应了黑暗,视线停留在裴清的锁骨上,“裴清,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没意思,”裴清淡淡道,“所以,睡觉。”
“我睡不着。”
“闭上眼睛,马上就睡着了。”
“可是我现在一闭上眼睛,就是裴竟友死不瞑目的样子,实在高兴得睡不着啊。”
裴清抽回了垫在莫尹脖子下的胳膊,他坐起身,手掌拍了下墙壁上的开光,夜灯亮了,昏黄温馨地照下,莫尹侧躺着,表情乖顺,眉眼柔和。
“不知道裴竟友在天之灵看到自己的两个儿子跟仇人睡在一起,会是什么样的心情?”莫尹抬起眼,一双眼澄澈闪光,“他头七的时候有没有给你托梦?”
裴清走了。
掀开被子,赤脚离开,摔门而去。
莫尹微微抬起身,看了眼关紧的门,抬手关灯,拉好被子,闭上眼睛,这下睡得着了。
事情败露之后,裴明疏收回了举报裴清的材料,友成与合达正在并购,裴明疏很忙,裴清却彻底闲了下来,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和莫尹待在一起。
狂怒的发泄阶段过去之后,裴清似乎又变回了莫尹一开始认识的那个裴清,高傲、自我,也以自己的方式来对待他,那差不多就是无微不至的照顾。
莫尹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
没有裴清帮他,他有些困难地翻了个身,视线定定地看着窗帘底部的刺绣。
若有似无的烦躁涌上心头。
对裴家的报复可以说是成功,也可以说是失败。
裴竟友死了,友成没了,两兄弟也被他折磨得身心俱疲……
应该足够了吧。
莫尹对自己说。
然而心里总觉得好似还有什么地方不满足。
友成的新闻闹得很轰轰烈烈,商业上的事,花边新闻再多,也不会引起普通人的关注,莫尹照常上学,裴清在旁陪读,也有同学侧目,只是习惯以后就不觉得有什么,偶尔有人搭讪,夸裴清和莫尹“兄弟情深”,裴清对莫尹照顾得真是细心。
在外人面前,裴清不会说什么,回到车上就止不住地冷笑。
莫尹额头靠在车窗,安静了一会儿,骤然道:“你别缠着我了。”
裴清手攥紧方向盘,眉目间一股清冷的煞气。
“是你先缠着我的。”
他冷冷道。
莫尹淡淡道:“要早知道你是这么一块狗皮膏药,我碰都不碰。”
“你不用故意说这种话来刺激我,”裴清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该刺激的都已经刺激过了。”
“你和裴明疏一样,都挺贱的。”
“别把我和他相提并论。”
“有什么区别吗?”
“他只是不甘心他裴大少也有魅力失效的时候。”
方向盘打了个大弯上半山公路,裴清目不斜视道,“而我是蠢。”
裴明疏回到裴宅时已是深夜,被收购也是个大案,他忙得很。
工作上的忙碌在某种程度上造成了麻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