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从小金尊玉贵的养大,养尊处优的孩子,在大相国寺一住就是这么久,吃斋念佛,每天要到大雄宝殿去跪上一个时辰的经,整整一个时辰啊!
他无非想让佛祖看在他这样虔诚的份儿上,庇护清沅一些,让她安然无恙的醒过来,身子骨尽早的养好。
是,我知道,清沅说的也不是为了她自己,都是为了大郎,为了郡王府。
她怕自己拖累了大郎,觉着要没有她,天下士族高门的女郎随大郎去选。
可她怎么就不想想,大郎从头到尾想要的只有一个裴清沅呢?”
姜氏是很少哭的人。
那时候姜莞在寒冬腊月时节落水,昏睡几天醒不过来,命悬一线,奄奄一息,她日夜守在病床前,才掉过几滴眼泪。
这次裴清沅生死一线,她去了大相国寺,一见孩子这种状态,脸上伤成那个样子,也哭过一场。
这会儿说起这些,她眼眶就先红了。
顾氏也不知道怎么劝了。
这事儿她能说谁一定有错吗?
又都不是自私的只为自己家里着想的。
她也是满心无力。
到最后,只能频频叹气:“要我说,你们现在就是把我家房顶给掀了,这事儿也商量不出个结果来。”
她先去看小姜氏:“我也好,你阿姐也好,总不会害你,也不会去害清沅,这些话清沅自己说说就算了,我们听着只有心疼的份儿,你如今来了,该想法子叫她开解,而不是郁结于胸。
你到底是她亲娘,前些天我们嘴皮子都磨破了,她也不理我们,你一来,她肯说话了,这本来是好事儿。
你别什么都听她的,什么都顺着她。
我说句不好听的,要是然哥儿为着清沅伤了脸,变了心意,我们固然也骂他是个贪慕美色没有心的混账,但不能逼着他娶清沅,清沅自己肯这样想,两个孩子就此丢开手,那是好事,免得将来成了怨偶。
可你好好听听吧,然哥儿一颗心里只有清沅一个,他中意的是清沅这个人,又不是那张脸。
天下生得漂亮的小娘子多了去,真要是那样的心,换谁不成?
你如今顺着孩子的心思,叫她拒了这个婚事,以后打算怎么办?
一心一意对她的她不要,难道你们家是打算招婿入赘?
就算招婿入赘,真等到我们都不在了,你就能保证她后半辈子顺遂顺心了?
要我说,都还不如然哥儿呢!
你也该好好想想,或是再不行,跟你夫主商量去,这真不是能听着孩子的话就决定的事儿。”
“我……”
小姜氏声音里还带着哽咽:“我只是想着,她现在身上不好,精神也不济,不管说什么,我姑且听着,也不想扭着她的心意,反而更招惹了她不好。
至于别的……我不知道然哥儿是这样的真心。”
说到后面,她声音低下去,显然底气不足。
姜氏横眉冷眼:“你——”
“还有你。”
顾氏无奈,赶忙开口,拦住了姜氏后面的所有话:“你这个脾气,没人说要你一定改了,从小到大,到你如今一把年纪的人了,郡王顺着你,家里孩子们也顺着你,你是呼风唤雨惯了,进了宫,在官家圣人面前都是这么个臭脾气,可怎么不分场合起来?
她是伤心的人,又一向都是这样没什么主见。
小的时候听你阿兄的,听你的,出嫁了又听她夫主的,说不得连清沅的她都听。
又刚来京城,好些事儿不知道,你跟她着什么急?”
姜氏面上才有些挂不住:“我就是听了那些话觉得她混账,一时生气。”
“是,你生气,然后呢?”
顾氏连连摇头:“现在最要紧的是清沅的身体,把身子骨养好了,才能说后面的事情。
又不是今天便要下聘,定亲,她的身体,御医也说了,情况好一些,也要一年半载的时间。
这回是亏大发了,险些就伤了根本,若是养的不精细,三年五年也说不准。
你还有心思惦记着她的婚事呢?
然哥儿之前怎么跟你说的,你都忘了吗?”
姜氏沉默下去。
小姜氏反而觉得好奇:“阿嫂,然哥儿……然哥儿还说了什么吗?”
顾氏深吸口气,也不知怎么跟她说。
小姜氏一头雾水,看看她,又去看姜氏。
姜氏才冷着脸告诉她:“因为不知道清沅的身体什么时候能养好,大郎跑来跟我说,他要等清沅。
可他是昌平郡王府的世子,按照规矩定制,他不成婚,底下的弟弟们都不能成婚,谁也不能越过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