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慧芳把院门关上,去拿了块帕子打了盆温水,“秋娟,别哭哩,咱先擦把脸。”
庆嫂撸起了秋娟的袖子,看到了上面深深浅浅的伤痕,温声道,“他专门打你啊?”
“嗯……几句话不对付就打人。”秋娟的眼泪哭得就像泄洪时的水,咋止都止不住。刚才庆嫂已经把情况听了个大概,这位秋娟妹子也是个可怜人,父母是那个熊样,嫁的男人也不好,日子难过啊。
“妹子,听庆嫂我一句劝,这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咱就和离去。”
“你说说这日子过的,有甚滋味没有?尝不到一点甜头嘛。”
何慧芳一听倒是愣住了,庆嫂的话理是这么个理,但秋娟和李元和离了,可就嫁不了啥好人家了,何况李家也不会同意,退一万步说他们家同意了,对门那对夫妻也不舍得把十几两彩礼钱还回去呀。
“唉。”何慧芳叹了口气,把拧好的帕子塞到秋娟的手里。
眼看天色将晚,安宁还以为秋娟今晚要在家借宿,正和沈泽秋张罗着找一床褥子,对面刘春华就来接人了,也不说话,黑着脸瞅着秋娟,秋娟低着头说了句,“谢各位婶子了,我先走了。”
说完,就和刘春华出了院门,门外头李元他们也等着了,秋娟低着头没啥表情,跟着李元走了,一路上她还想着庆嫂的话儿,和离是她从没想过的路,也是一条走不通的路啊。
夜晚安宁靠在沈泽秋的怀里,还惦记着下午的事儿,“秋娟姐的日子过的真难。”
沈泽秋摸了摸安宁的背,点了点头,“是啊,爹还在的时候还想我和秋娟定亲咧。”
安宁从他的怀里爬起来,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沈泽秋,“然后呢?”
“没啥然后哩。”沈泽秋亲了亲安宁,“我只喜欢你,你可别吃老陈醋。”
安宁轻轻掐了沈泽秋一把,耳朵微微一红,“谁说我吃醋了。”
夜深人静,沈泽秋拥着安宁入眠了。方才他还有一半话没有说完,他不仅不喜欢秋娟,秋娟也不喜欢他。好多年前,文童生的私塾里有个又做夫子又做学生的穷书生,秋娟经常跑去私塾偷玩,还时不时放个把烤红薯在穷书生的窗台上,那时候沈泽秋不明白,还帮秋娟打掩护,现在自己心里有了人才明白过味来,秋娟那时多半是喜欢穷书生。
可现在她已嫁做了他人妇,物是人非,这些事也就不要再提了。
*
两日之后,正是十月初一,所有的衣裳都已经做好了。这天沈泽秋没出摊,和安宁一起把所有衣裳的尺码还有做工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问题后用铁壶子装满热水,熨烫的平平整整。看着这些衣裳何慧芳松了口气,终于做完了。
衣裳做完,那四位女工也要走了,何慧芳去菜地里摘了些丝瓜辣椒啥的,一人给装了一兜,庆嫂笑得合不拢嘴,回到镇上后还直夸何慧芳是个会做人的。
再说安宁和沈泽秋,带着做好的衣裳找到林府管家交货的时候,老管家有些不敢置信,办差的时候能准时交货不延期就是阿弥陀佛了,他们竟然还能提前几日。
安宁微笑着道,“原本时间也是紧巴巴的,我们怕赶不上,加钱找的工人。”
林府管家暗暗赞叹没有找错人,让他们先候着,他去禀告老太太和夫人。也是凑巧了,林府管家进去通禀时,林老太爷也就是林举人正好在,他一听这对小夫妻为了赶工期特意高价请人后,捋着胡须啧啧叹了句,“倒是一对大气又重诺的人。”
说完就拄着拐杖颤巍巍的往外走,要亲自看下人们试衣裳,在得知六十几套衣裳没有一件有瑕疵后,更是惊叹,做事这般谨慎认真,比起他当年做官时的手下都要勤勉,这类人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会发光的。
林举人一高兴,林老爷和林夫人也高兴,林府管家在结账的时候,直接拿了十两银子给安宁和沈泽秋,笑道,“老太太发了话,十两银子,寓意十全十美,你们做得好,往后府上有生意,还找你们。”
这可是意外之喜,细算下来,他们忙和这半个月下来,刨去成本和工钱,足足挣了七两银子呢。等于几个月的收入了。
“走,泽秋哥,咱们去花街布行给女工们结款。”安宁喜滋滋的,连日来的疲乏都一扫而光。
沈泽秋点点头,把银子交给安宁收好,抓了抓头发道,“咱们还要请钱掌柜吃饭呢,多亏了他,找女工的事儿才那么顺利。”
沈泽秋说改日请吃饭,那他就一定会请。
花街布行很快就到了,钱管家站在半关着门的布坊门口,抄着手指挥工人把最后一些家具给搬出来,太阳光亮晃晃,钱掌柜却生生打了个寒颤。
沈泽秋和安宁刚结完女工们的工钱,一起来找钱掌柜,离钱掌柜还有几十米的时候,见路边有几个人站着正议论。
“你知道钱掌柜为啥要搬走不?”一个穿长褂的男子挑眉故作神秘道。
“我上哪儿知道去!”回他话儿的是个年轻的裁缝娘子。
“因为啊,他家的布坊闹鬼!”
作者有话要说: 秋娟的能量还没积攒够,暂时爆发不了呢
预告:锦鲤夫妻的铺子,要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开始唷
第25章
那裁缝娘子一听,缩了缩身子,叹了句,“难怪我从钱掌柜家门口过,都觉着阴风阵阵。”
安宁和沈泽秋都蹙起了眉,他们去钱掌柜那好几次,并未有这种感觉。待走到门前,沈泽秋说要请钱掌柜去酒楼吃饭,钱掌柜又惊又喜,毕竟“改日请吃饭”在许多人的嘴里,纯粹是句客套话。
现在刚好是饭点,钱掌柜也没推辞,用帕子擦了擦脑门的汗,说请他们稍后,等人把最后这批家具装上马车。
安宁笑了笑说不着急,顺势往半关着的门内望了一眼,见铺面中还堆着一匹一匹的料子,纳罕道,“钱掌柜,这些料子还没出手吗?”
“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呐。”钱掌柜摇头叹息,等东西都装好了车,自己上去把门锁好了,和安宁沈泽秋往酒楼去的路上,才耷下眉说,“想我也风光了这么些年,一朝落魄方知世态炎凉。”
说着酒楼就到了,店小二迎着他们到了二楼临窗的位置坐下,钱掌柜俯瞰着花街布坊一座座宅院,心里感慨万千,他对安宁和沈泽秋印象很好,加上心里急需找人倾诉,便将这半年来的遭遇娓娓道来。
“最开始,是我常在夜里听见叩门声,笃笃笃,一般是三下,夜半三更的我心里还纳闷,披上衣裳去开门,我家内人还说我是听错了,是风呼呼在刮,我不信,打开门往外一瞧,还真是没人,只有那枯黄的树叶子在门口飘。”
这时候店小二上了一壶绿茶,给他们三位一人倒了一杯,钱掌柜抓起杯子喝了几口,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继续道。
“接着情况越来越不对,敲门声越敲越近,直接叩到了我与内人住的厢房外,不仅如此,还能在夜里听见窸窣的脚步声,那窗户也沙沙响,就像有人扒着窗户往里瞧似的,我与内人吓得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就请高人来家做法事。”钱掌柜一边说一边深呼吸,回忆那段恐怖的经历就能让他大汗淋漓。
“谁知高人一进到我家院子,四处打量后脸色大变,直说他也奈何不得,并劝我搬走,可这家布坊是我的心血,我们一家在此住了二十余载,要走谈何容易。”
钱掌柜吐了口浊气,双手紧攥成拳,“最后我发现小女时常一个人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一问,她说是在和一个红衣裳的姐姐说话。”说到这里,钱掌柜的脸色已经煞白。
从那以后,情况变得更糟,不仅他们一家子感觉到了不对劲,就连来铺子里的客人也都感到不舒服,有的客人一出门就会摔跤,新做的衣裳也总莫名的出现问题,钱掌柜一家再也呆不下去,便想将存货都出了手,把宅子卖了,去临镇滨沅镇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