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喜 第19节(2 / 2)

合喜 青铜穗 2185 字 6个月前

    旁边叠衣裳的扶桑便领下了这个奇怪的差事。

    苏婼虽说这几个月以来性子变得有棱有角,但她从来也没有故意欺负人,然而眼下这会儿的她坐在那儿可真像个势利又刻薄的东家主子啊,拿捏人的由头一套一套的,这是无师自通吗?

    第37章 苏家这些有本事的老爷们儿!

    等木槿把人带下去,扶桑走过来:“怎么忽然要买她?家里采买丫头,可是要禀太太的呀。”

    苏婼看着手上盖了手指印的那张“卖身契”,说道:“谁说我要买?我不是收留她吗?”

    扶桑:“……”

    这“卖身契”上竟然是苏婼昨日胡乱画下的一张绣花样子,根本就没有一个字眼儿。刚才递过去让她摁手印的时候,纸是折起来的,那个傻傻的小丫头,大概脑子已经给苏婼给忽悠没了,居然看都没看就按下了手印。

    扶桑愣道:“姑娘这是何故?”

    苏婼静默片刻,神色不惊道:“秦烨信上说,苏家这次给户部交付的这批锁,户部郎中左旸有些不满意,方才沈阁老把父亲请去了文华殿。

    “苏家眼下这状况,我可没闲工夫管别的。祈哥儿这里少不了要时时敲打,既然他很紧张这丫头,那把人留在眼皮底下,对我来说拿捏起来不是更顺手吗?”

    她本来不认识这小姑娘,是因为前不久撞见苏祈逃学才顺藤摸瓜发现这么个人。她也不耐烦管这些事,但是前世苏祈变得越发顽劣,到后来,甚至因为犯事而险些被苏绶剥夺了传家的资格!

    从眼下他疯颠的程度来看,他犯事只怕跟这小姑娘有些关系,所以与其放任他们在外头瞎胡闹,倒不如管束在身边,省得到时候一个嫡长子连传家的资格都没了,白白给谢氏丢人!

    扶桑望着低头喝起茶来的她,忽然抿唇,露出了会心一笑。

    苏婼这番话有理有据,让人差点就信了。她嘴上不留情面,内心当真是如此冷血吗?

    扶桑可不信。

    这阿吉在周家日子过成那样,周家夫妇拿她当免费的下人,还连口饱饭都不给吃,一看就不甘心让她吃闲饭,也不是诚心收养。等将来长大了,还不定怎么处置她呢!可是看小丫头那榆木脑瓜,倘是劝她走,她八成是不肯走的。

    无论怎么看,如今的苏婼要管束苏祈都是不用费什么力的。她也不缺这个丫鬟使唤,真要阻断苏祈的念想,直接把周阿吉送走就行了,至于苏祈恨不恨她,她反正也不在乎。

    苏婼哄骗阿吉签下这“卖身契”,是不是因为同情不好说,但到了苏家,至少她自此衣食无忧,还能学到规矩。

    以卖身钱为名买断跟周家的关系,还可让她脱离周家牵扯,免得将来周家拿这份收养的“恩情”来勒索要挟。

    已经想得这么周到,她这还是苏祈口中冷无情,薄情寡义的苏婼吗?

    虽然此后阿吉名义上是成了苏婼的下人,可是像她这样飘萍似的人生,本就没有什么底气纠结尊严吧?更别说,苏婼压根就没有让她卖身,她实际上还是良藉呢!

    她家姑娘啊,就是嘴硬。

    扶桑安心地前去办差。

    这里刚走出门槛,却听得隔墙一阵阵地传来高亢的说话声。

    刚刚歪在榻上,把秦烨着人送来的信拿在手上端看的苏婼也抬了头:“怎么回事?”

    扶桑走出门去,片刻后快步回来:“是二太太一大早回府了!容娘让人去禀二爷,结果二爷在胡姨娘屋里。

    “胡姨娘又不曾知会二爷,却是自己去正房见二太太,还阴阳怪气地说了些有的没的,二太太数落了她几句,可巧二爷就过去了,撞个正着,这就怪上二太太不能容人了。

    “这会儿,可不就在屋里闹上了,把才回来的二太太气哭了,太太和三太太也过去了!”

    苏婼闻言,冷笑着把手里的信合上:“苏家这些老爷们,可真是有本事啊!从上到下,一个个地惯会欺负明媒正娶的媳妇儿!”……

    此时坐在文华殿内的苏绶,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

    上首的沈阁老看过来,他颌了颌首无声致歉,正好右首的刑部郎中曹钧不动声色递了给他一块干净帕子,他便接来擦了一把,然后继续听着户部郎中左旸的陈词。

    “此番这批即将用于库房的锁一共五十把,皆出自苏家天工坊。但是这批锁的簧片构造已经沿用了至少五十年,而苏家锁已经流通了这么久,这显然已经存在隐患。

    “两年前我就曾向苏大人进言,期望能够在锁的基础上做出改良,但苏家此番交的这批锁,依然如故,我想请问苏大人,莫非是对自家的锁太有自信了么?”

    苏绶把帕子放下,直视左旸:“左大人其心可嘉,但在苏某人看来,这不过是杞人忧天。不说别的,就凭家祖在大理寺天牢之中的那套已用了数十年的机括锁器,我不认为苏家在锁道上的造诣还有可质疑之处。”

    “是啊左大人,苏家的锁器还有什么可忧心的?前日小阎,啊不,韩捕头那个打不开的铜箱,不还是苏大人年方十一的长子给解开的么?这要是还对自家锁器没有信心,那要怎样才有信心?”

    “左大人实属多虑。”

    在座人都替苏绶说起话来。

    上首的沈阁老听完,望着下方道:“洪泉也是为国着想,即便是多了些顾虑,那也无甚坏处。兹事体大,终究谨慎些好。不过这批锁已经制成,弃之而换新,又未免劳民伤财,苏家的锁器至今还没出过差鏎,技艺还是可信的。洪泉你先把锁拿去换上,日后衙门再换锁器,请延良再多费些心力便是。”

    延良是苏绶的表字。苏绶拱手称是:“晚辈领命。”

    左旸看看四面,凝着眉头想再出声,沈阁老却已经盖上茶盅站起来,便也没能再有机会再往下说。

    人散时,曹钧与苏绶同行走出甬道,说道:“这左旸是怎么回事?特地让沈阁老召集咱们来说这些!即便是他才升户部郎中,想干出一番成绩,在户部群吏之中露脸,那也不是这样搞法!”

    苏绶摇头笑笑,抬眼看到前方来车,便停步拱手:“贵府来接曹兄的到了,天寒地冻之中,不宜长叙,改日有空,曹兄到鄙舍来吃茶。”

    “一定一定!”

    苏绶目送他登车,随后笑容随着车辘轱声渐渐敛去,神情变得深沉。

    ……

    第38章 别哭,不值当

    二房在东跨院的荣禧堂,苏婼到达时,庭前雪已经扫干净了,挂着尺来长冰挂的屋檐下方,下人们正来来往往地在院子里走动,但一个个屏声静气,大气也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