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完吃得完,我饭量特别大!”耶耶把一整个鸡腿塞进嘴里,骨头都嚼碎了,斑斑看准时机,把骨头从他嘴里抽了出来,“骨头不能吃。”
“不知道牙哥他们那边怎么样了?”斑斑心不在焉,他用筷子指了指自己眼睛,“你们人…..不是常说,右眼跳灾吗?我右眼一直在跳。”
赏南放下手机,“萧睚那边进行得很顺利,他在手机上和我说了,只是孟三说,晚上会有很多打狗人浑水摸鱼地打狗,让我们注意安全。”
张师傅到底是年龄比较大,见识得比小年轻要多,他嗦了几口面,“说不定这本来就是为了打狗,不是为了什么城市环境。”
不过他说了后又说:“但南川的狗确实需要打一打,成群结队的,吓死人。”
斑斑和耶耶才不会附和他。
赏南会和张师傅聊几句,但也不是赞同他。
留下最后五个区是在入夜后慢慢开始往外送,这五个区白日繁华热闹,只有到了晚上,才会慢慢沉寂下来,这几个区流浪狗数量也最多。它们平时就躲着人类,最近一段时间更是不到饿死不敢四处走动。
赏南见到的每一批狗,都是活在担惊受怕日子里的不安面孔,如果不懂它们的话,确实很难看出动物能有什么七情六欲,但一旦懂了,再看它们每只狗的眼睛,里头都是害怕和绝望。
大面积的投毒令它们无法找到食物,打狗队每一处角落都不放过,身边同伴一个接一个地消失,生命完完全全不由它们自己做主,死期随时到来。
零点后,南川彻彻底底安静消停下来,路上车辆比白日里少了大半,行人几乎没有。
江边的风呼呼地吹着,货车停在一片郁郁葱葱的矮树旁边,张师傅觉得有些冷,缩着脖子关上了窗户。
耶耶弯腰给它们先喂吃的,“等离开南川就好了。”
它们是江流区的,江流区是最繁华的地段之一,聚集的流浪狗数量也是最多的,所以它们连小组长都比其他区多两个。
赏南粗略数了一下,有八十多只,伤员数量也到目前为止他见过的最多的一个区,精神也最差。
“到处都有毒药,大组长不睡觉地巡逻,好不容易休息的时候,趴着的那块草地上正好有毒药,大组长当时就死了。”
“我们组被抓走了五十多只,被直接打死的有一十多只,小蓝的哥哥肚子都被打烂了。”
“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没有攻击路人,避让人类,只在晚上去捡东西吃,我们只是想活着而已。”
一道强光照过来,赏南立刻站了起来,他转身看着举着手电筒慢慢朝自己所在方向移动的几人,“谁啊?”他手背在后面,示意大家先躲起来。
斑斑和耶耶冒着腰,指挥着大家先跑。他俩浑身都害怕得发抖,打狗人身上的味道不同于普通人类,他们身上有很重的血腥气。
草丛被带动得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为首的男人眼睛忽的眯起来,“有狗,快追!”他嗓子一喊,其他几个人立刻跑动起来。
赏南伸手就拦住了为首的那个中年男人,“我遛狗呢,你想追我的狗?”
“放屁,谁他妈半夜不睡觉在这里遛狗,你这种人我这几天见多了,”男人凶相毕露,“把流浪狗当你爹妈呢,滚!”他说完,狠狠推了赏南一把。
赏南反手就推了回去,把男人推了几个踉跄,冷声道:“我说我在遛狗,斑斑?”斑斑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
男人还真不信他在遛狗。
可当草丛后面钻出一只满头草屑的斑点狗的时候,他懵了。
斑点狗走到赏南旁边蹲下,还蹭了蹭赏南的大腿,顺便冲男人呲了呲牙。
“斑斑,走了,”赏南拍了拍斑斑的脑袋,“看见没有?这就是打狗人,离他们远点,毕竟在他们眼里,只要是狗,都是一盘好菜。”
斑斑“汪”了一声。
中年男人黑着脸,却不敢说什么,因为这事儿确实是他理亏,把人家宠物狗以为是流浪狗,怪不得狗主人生气。
他晦气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对自己几个同伴说:“行了,我们去别处找找,这地儿一定不少,而且长得肯定肥。”
赏南装作领着斑斑慢悠悠散步的样子,不时用余光往周遭看,确认这队人驾车离开后,赏南才停下脚步,“斑斑,让司机把车开过来,我们速度快点。”
打狗人和负责清理流浪狗的人明显不同,前者为了钱,穷凶极恶,装备齐全,后者其实只在白天出没,朝九晚五,没打狗的经验,失败率异常高——大部分狗应该都是命丧打狗人手中。
张师傅把车开到流浪狗暂时藏身的树丛边上,倒着车,让车厢直抵草丛。他打从心眼里佩服这大学生,看着秀秀气气的,跟那些打狗人对上居然也不害怕。
他虽然也不喜欢狗,可让他杀狗,那他做不到,许多人都做不到随随便便打死一条生命,可打狗人不同,会去做打狗人的也大多心狠手辣,这个行当,普通人做不了。
赏南体力不算特别好,他心脏病手术还在恢复期,累得靠在树上休息,把狗搬上车的工作都交给了斑斑和耶耶。
书包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赏南吃力地把手机掏出来,低头看着屏幕上传过来的消息。
[小狗:还有最后一个区。]
同时,萧睚还分享了一个地理位置:在这里等我,最后一批我们一起送。
赏南的脸此刻白得不像话,他喘了口气,回了个:好,没问题。
几十只流浪狗终于全部搬上车,耶耶被斑斑推上车,碍于车上还有除了赏南以外的人类,耶耶只能倒在斑斑的腿上哀嚎,“累死我了累死我了累死我了累死我了!”
斑斑直接靠在车窗上睡着了。
张师傅倒还精神,他只负责开车,不搬货,平时的夜车也开得多,他甚至还时不时地哼几句歌。
意外瞥见赏南的脸苍白如纸,“哎哟,你脸怎么白成这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赏南老老实实答:“有点,您开快点吧。”
他从书包里掏出药瓶,每只药瓶倒了几粒药出来,就着矿泉水吃了下去。
“啥药啊?”张师傅问道。
“心脏病的。”赏南不咸不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