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饭吃完,陈悬在厨房收拾着碗筷,赏南在帮陈悬裁着一匹布,陈悬说晚上要用,他用剪刀小心翼翼地沿着粉笔线剪着,一声呻、吟声从沙发方向传来。
塞林醒了。
他醒了之后,捂着眼睛惨叫了数声,摔倒在地,“这是哪里?我的眼睛……”
赏南跟陈悬说了一声之后,走到塞林旁边蹲下,他将人扶着坐起来,“我是赏南,我们现在回家了,你在陈悬的家里。”
塞林脸上的纱布滑下来,他只有一颗眼球,另外一边的眼球换成了陈悬的黑色晶石,没有一点色泽,看着还是块石头。
“在酒店里,你被阿娜迷晕了,她挖了你的眼睛,我和陈悬尽力保住了你的一只眼球装了回去,另外一只眼球已经被阿娜吃掉了,所以我们在你的眼眶里装了一块石头,”赏南沉吟了几秒钟,“陈悬说,石头也有可能变成眼睛,但是这个需要看缘分,如果没有缘分的话,你两只眼睛都会坏掉。”
看见塞林脸色煞白,赏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和安平的情况是一样的,阿娜也挖了安平的眼睛,但幸好,你还保住了命,留得青山在,别太难过了,现在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时间凝固许久,塞林才声音沙哑地问道:“你是说,我再也看不见了?”
“有这个概率,”赏南说道,“但也有可能都会好。”
“得看缘分是吗?”
“……是的。”
塞林没有追问许多,他靠着沙发不说话,在赏南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他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赏南的衣服,“先别告诉我家里,他们会担心。”
“好。”赏南答应之后,突然好奇,“你不生气吗?”
塞林跟以前一样嘁了声,“生气有用吗?等我好了再去弄死那女的。”他咬牙切齿,不是不生气,是生气确实解决不了问题。
他甚至没有问为什么石头可以变成眼睛,为什么陈悬可以救治他的眼睛,他什么都没问。
比看起来要聪明许多。
赏南回到厨房,陈悬正在切水果,对方用厨房纸擦拭着水果刀,“他没说什么?”
“没有,”赏南捡了块苹果放进嘴里,“可能怕问多了我们不管他。”
“嗯,”陈悬不关心其他人,能问一句已经是特例,“老师生病了,明天我们回去一趟吧。”
“生病了?”赏南愣了一下,却又忽然反应过来,“他们没和我说。”
按理来说,付东余和卫淑频繁联系的应该是自己,就算生了病,也应该先跟自己说,他不是他们的“儿子”么?
可如今,两老好像更加依赖陈悬。
“不太好意思打扰你吧,”陈悬眼神幽幽,“他们愧疚得很。”
“那明天早上我们早点过去,”赏南叉了块苹果喂进陈悬的嘴里,“付暄?”
“?”陈悬听见这个名字,先是微愣,最后莫名笑起来,“你叫我什么?”
赏南歪头,“你不是付暄吗?”
陈悬手指按在水果刀上,他想了想,将水果刀放进了刀具盒内,在赏南没有反应过来时,他将人一把抱了起来,放到了岛台上,“叫我付暄,你怎么想的?”
“我只是觉得,你是陈悬,也是付暄。”之前或许更偏向陈悬,但一旦有了感情,他就偏向付暄。
若真的无情,陈悬早就对付东余和卫淑撒手不管了。
可事实却是,直到现在,陈悬都还在管着两老,只是以另外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身份,不用被父母亲情控制。
陈悬手指撩起赏南额前的碎发,他好脾气地说道:“以后别这么叫我了,我是陈悬,不是付暄,但付暄可以是我。”
“哦。”
“说好的,知道了。”
“哦。”
陈悬笑着吻住赏南的唇。
.
次日,陈悬带着赏南回家,本来是空手去,赏南拉着陈悬买了大包小包的保健品回去,“他们年纪大了,应该吃一些有营养的东西。”
小房子跟前段时间相比已经是大变样,秋天来了,鱼塘边的绿草已经在慢慢枯萎,围绕着院落的一圈绿植也都在慢慢衰败凋零,院子里飘满了屋后竹林落下来的落叶,像是好久没人打扫过了,落了厚厚的一地。
陈悬将车停好,直到下了车,才听见逐渐接近大门的脚步声。
小跑出来的人是卫淑,一段时间不见,她看起来又老了许多,看起来更瘦小了。
“哎呀,哎呀哎呀,”她看见赏南和陈悬,”高兴得手足无措,“怎么回来也没说给家里打个电话,家里什么菜可都没有了。”
“老师怎么样了?”陈悬问卫淑。
卫淑身上带着浓浓的中药味道,她皱纹间都写满了憔悴,经陈悬一问,她又唉声叹气起来,“还不是老毛病,但这次严重点儿,他在鱼塘钓鱼呢,人一起来,那血压就一冲,他就栽进了水里。”
“这人呛了水,医生又说是脑梗,又说……”卫淑对着陈悬抹起眼泪来,喊的却是付暄的小名,“又说因为常年都绷得紧,这人一下子,就垮了,医生说,你爸多半是醒不过来了。”
陈悬和付暄长得一模一样,他的样子,就是卫淑心中付暄长大后的样子,她泪眼模糊,将陈悬当成了付暄,“阿暄,我后悔啊,我后悔当初那么对你,不然你也不会出事,你爸也不会变成这样,我们自作自受啊。”
陈悬面无表情地看着卫淑抹眼泪,他移走目光,看向屋内,“带我去看看老师吧。”
卫淑带着两人去到一楼付东余静静躺着的房间,屋子里的中药味比卫淑身上的可要浓重多了,付东余变成了一个小老头儿,脸色灰败,脸上戴着氧气面罩,床边立着一个大号氧气瓶,床头的心电监护看着很破旧,上头跳动的数字倒是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