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还得想别的出路。
午时,曲筝还在账房拨算盘珠子,绣杏拿了一张请帖进来,原来两日后蒋大人长孙百日宴,蒋夫人请曲筝赴宴。
谢衍升任一品辅国公后,御史台一时名声大噪,蒋大人又是正三品大元,蒋府的宴会,一定会聚集京城的大部分名流。
绣杏怯声,“您和姑爷...不...公爷和离的事京城人尽皆知,昨日应天府又刚正式宣判,姑娘眼下正处在风口浪尖上,咱回了蒋夫人,不去了吧。”
曲筝思索片刻,摇摇头,“派人去回蒋夫人,我明日准时赴宴。”
她知道自己若想在京城站住脚,绝不能闭门不出,不和人结交。
就流言来说,你越是想躲避它,反而给了有心之人想象的空间,会永无止尽的流传下去,不如大大方方的站到众人面前,即便被当场嘲笑两句,但没了神秘感,这件事也就没人传了。
曲筝虽是娇养的大小姐,但跟着父亲,也算见过三教九流,这点承受能力还是有的。
再者两世为人,外人的评判早就看淡了。
宴会那日,曲筝穿了一件石榴花金缎薄袄裙,化了个淡妆,驱车来到蒋府。
蒋府来的人果然很多,巷子里车水马龙,堵得密不透风,曲府的马车跟着右侧车流缓缓往大门走。
速度行进的很慢,马儿难免焦躁。
突然“嘭”的一声,曲家的马车和旁边的车辕碰在一起,绣杏慌忙撩开门帘,探头出去看了一眼,转身对曲筝道,“是康平侯府的马车。”
是对方撞过来的,还好两车都无大碍,曲筝拉开窗帘,准备礼节性的和对方打个招呼不予追究。
正好对面的窗帘也拉开了,一个明艳的美人脸伸出来,一脸焦急的做出道歉的口型,抬眼看到时曲筝,面色僵住,而后啪的一声拉上窗帘。
曲筝认出来她是康平侯府庶出的大娘子,冯瑛柳。
她诧异,就算自己因和离不被待见,冯瑛柳的反应也太激烈了吧,好像跟她有仇似的。
可她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位侯门大小姐。
马车继续缓缓前移,两辆车被夹在车流中间,还是挨着走,曲筝嘱咐车夫,“避着点旁边的马车。”
话音刚落,只听冯瑛柳“嗤”了一声,“敲个登闻鼓就能掩盖被小公爷抛弃的事实么?你们呀可千万别被她那点花花肠子蒙蔽。”
又有另一个女声怯怯的道,“可她真的敲登闻鼓了,我觉得好勇敢。”
“呵,这叫勇敢?”冯瑛柳的声音有点气急败坏了,“难道你忘记人家祖上是干啥的了?商人呀,无奸不商听说过没!她成亲时倒贴着才进了镇国公府的门,满京城谁不等着看笑话,如今小公爷一跃成为辅国公,第一个休的就是她,她倒是心眼多,还大张旗鼓的告御状?不过就是想面子上扳回一局罢了。”
冯瑛柳声音又高又细,生怕别人听不到。
绣杏气的脸色涨红,掀帘就想和对方理论,曲筝将她拉回,轻轻摇了摇头,“今天是蒋夫人大喜的日子,不能给她添堵。”
仿佛还不解气,冯瑛柳又道,“一个商家女,占了小公爷四个多月,够便宜她的了,若非...”“谢大人快快里面请。”
车外突然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冯瑛柳声音戛然而止,慌忙撩开车帘,正好看到谢衍的那张线条优美的侧脸,长眉如削,唇若含丹,只是面色冷硬,像千年寒冰。
右侧车道还是挤的水泄不通,左侧却不知何时清了道,只谢府一辆马车迤迤而行,蒋府的管家亲自出来引道,笑的满脸生花,“我们老爷恭候您多时了。”
冯瑛柳吓得瑟缩了一下身子,慌忙拉上车帘,她方才的话谢衍不会听到了吧?
冯瑛柳想想后,心里又释然,听到也没关系,她可是向着他说话。
听说谢大人的马车来了,右侧本就寸步难行的车道,彻底不动了,大家纷纷撩开车帘,拱手作揖道,“谢大人安。”
位于权利中心的人都知道,顺安帝带着丽妃和一群美姬在温泉行宫造人一个月,非但没播下一粒种,身体先倒下了。
顺安帝终于认了自己断子绝孙的命,转而去寻道问仙,整日和几个道士厮混,无心政事。
目前在北鄢掌权的正是这位出仕不过半载的辅国公,是以没人敢和他的车架并行。
曲筝感觉不对劲撩开车帘的时候,正看到谢衍的一角后脑勺消失在前方的车流中。
她已经做好遇见谢衍的准备,毕竟蒋大人曾经是他的上峰,宴客没有不请他的道理。
虽然见面时她可以做到陌然视之,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排斥和他在同一场合,夫妻和离就如破镜,最好的状态就是天各一方,没必要重新拼起来,重圆就更荒谬了。
裂痕那么大,怎么重圆?
她因为特殊原因没有办法回江南,和他生活在同一座城已属无奈,再常常见面,简直是种折磨。
可是为了彻底离开这里,她又不得不出来社交,如此一来,他们的交集就多了。
再忍一忍吧,曲筝默默劝慰自己。
等谢衍进了蒋府,车流才慢慢移动,好在这段路也不算长,曲府的马车很快就挪到大门口。
曲筝走出车厢,刚要下车时,突然感到对面一阵冷光,抬眼,看到冯瑛柳愤然转身的背影。
曲筝无奈笑笑,倒也没太放在心上。
曲筝刚进门,蒋夫人一眼就看见她,撇下身边的人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左右打量,“气色怎么比婚...之前还要好?”
蒋夫人差点说漏嘴,两人相视笑了笑。
蒋夫人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多可惜呀!”
曲筝怕她这个时候还做和事佬,忙笑盈盈道,“猜猜我带了什么好吃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