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以前根本不信什么怪神乱力之说,可自从他重生以后,对这些东西也没那么抗拒。
他很有修养的展开手掌,递了过去。
凌霄道人一手拖着他的手掌,另一只手自然而然的沿着他的掌纹向腕部比划,半晌才松开道,“谢大人果然有福之相,此生必是人上之人,富贵荣华不缺,只是这情路坎坷,需多费些心思。”
谢衍淡淡瞥了他一眼,没表情的恭维一句,“谢道长提点。”
谢衍递了奏折,没多停留就离开勤政殿,走出不远他总觉得这道士透出出一股子邪气,吩咐胡叔,“去查一查。”
勤政殿内,看着谢衍的身影完全消失,顺安帝迫不及待的问凌霄道人,“道长可看清楚他的脉象了?”
凌霄道人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颇得意道,“禀陛下,看清楚了。”
这时萧国舅从背后的屏风转出来,急声,“那么道长就别卖关子了,请速速道来。”
凌霄道人噗通一声跪下,冲顺安帝道,“贫道给陛下道喜了,此人正是百年难遇的真龙天脉,用他的骨血制成仙丹,服下后必能千秋万岁,不老不死。”
顺安帝惊的从龙椅上跳起来,“此话当真。”
凌霄道人对天发誓,“千真万确。”
萧国舅欢喜的忍不住搓搓手,和凌霄道人跪在一起道,“此乃天佑北鄢,陛下若能长生不老,也就不必烦恼子嗣问题,陛下可不能再心慈手软了。”
顺安帝沉默,萧国舅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要他斩杀谢衍,可是那毕竟是大长公主的儿子,他下不了手。
当年是长姐排除异己,将他从卖苦力的泥腿子一举推上皇位,他怎能不心怀感激。
后来知道她身上流动着真龙血脉,他为了保住这来之不易的荣华富贵才对她动了杀机。
长姐死后,他十年都不敢面对谢衍,后来也是见萧家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而这个外甥又越来越出挑,凭自己的力量走到他的面前,他才重用了谢衍。
如今,他不想再对不起长姐一次,面色犹豫的问道,“取他的血炼制仙丹不是就够了,不一定非要他的性命。”
萧国舅面色一边,目眦道,“陛下可要三思啊,这天脉对皇位有很大的威胁。”
顺安帝面有难色,半晌才道,“若是圈禁了他,令他永生不能回京呢?”
萧国舅可没顺安帝这么乐观,他知道以宫北先生和霍将军为主的长公主旧部,已经围绕在谢衍身边重新联合起来,这股力量足以颠覆朝堂。
但他怕自己再劝引陛下怀疑自己,给凌霄道人使了个眼色。
凌霄道人会意,忙接话道,“陛下宅心仁厚,是社稷之福,但是以贫道看来,单单取血不足以制成长生不老的丹药。”
顺安帝眼睛一瞪,问,“为何?”
凌霄道人回道,“贫道刚才摸谢大人脉搏的时候,发现他的脉象很弱,应该是在轮回转世的过程中受过重创,只留着细细一脉,转到这一世弥补缺憾,这么弱的天脉,若想有长生之效,非但要用尽其血,还要砸骨取髓才够用。”
顺安帝吓的跌坐回龙椅上,喃喃,“怎么会这样。”
凌霄道人继续道,“陛下方才可见他后脑有白发,真龙之脉上承于天,若是强脉,百年之身都不会见一根白发,而他细若游丝的脉搏,能续多久的命都未为可知。”
顺安帝举棋不定,索性对萧国舅道,“你来安排吧。”
萧国舅和凌霄道人对了个眼神,恭声领命道,“三日之后是犬子弱冠礼,届时倒是个好机会。”
顺安帝闭目,算是默认。
*
谢衍从皇宫出来,直接回了公主府。
听文童说那姑娘还没醒,唇角忍不住勾了勾,拎了一个茶壶和茶碗上楼。
上到三楼,见床帘已经撩开,曲筝正坐在床上对着窗户怔愣。
他将茶壶茶碗放到桌上,倒了一碗,端着走过来问,“在想什么?”
曲筝不知谢衍何时进来的,先是唬了一跳,而后面露不解道,“太阳怎么从西边出来了?”
男人胸腔一震,清浅的笑声从喉头溢出,抬睫觑了她一眼,“现在是午后。”
午后!
曲筝眼中的神情瞬息万变,她竟然在谢衍的床上睡到了午后?
她昨晚原本只打算眯一会,等恢复体力后,趁着天未亮再悄无声息的回府,这...估计阖府都知道她昨夜夜不归宿了吧。
她一向不是贪睡之人,昨天怎么就...谢衍见她眉头拧成一团,满脸困惑,耐心的同她解释,“昨夜药劲发作消耗你许多元神,再加上...”他话说一半突然感到那小姑娘锐利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改了口,“再加上元宵灯会你走了很多的路,体力亏损大,这才一睡不起。”
曲筝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又落回肚里,昨夜发生的事她不想再提一个字,已强行将那段记忆抹去。
所以也不准谢衍提。
谢衍似乎也心领神会,没有再说这茬,将手里端着的茶碗递了过去。
等曲筝浅饮了一口,他又将茶碗接回,放在床头几上,而后看着她一头黑绸般的长发慵懒凌乱的披散着,随手从袖中抽出一根藕荷色的发带,沉声,“把头发挽起来。”
曲筝看那发带有点眼熟,接过来,拿在手里端详。
“发带是你的,你同我提和离那日落在书房了。”谢衍声音微微发苦。
曲筝这才想起,那日从望北书斋回来,怎么都找不到这条藕荷色发带,原来是拉在他那里了。
只是为何他随意就从袖中掏了出来?难道他一直带在身上?
她边胡思乱想,边把手背到脑后绑发,无奈她力气还没完全恢复,做起来有点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