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人见不得光就够了,她不能连累自己以后的孩子也成为这样。
心里想的措辞没有用,她在这一刻选择了直白,“我……不想要。”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提了一个“不想”。
高行修剑眉蹙的更深。
他没有说话,心里那点隐秘的旖旎完全消散了,他的面色缓缓沉了下去。
苏婵在静默中忐忑地等待着他的回答。过了会,对面终是淡淡嗯了一声。
“我知道了。”
高行修不动声色地压住心底的火,声音不见喜怒,“避子汤,我让人送过来。”
听他这句话,苏婵松了一口气,心中如释重负,抬起那双美丽的眼,终于肯给了他一个含情的对视,“……多谢将军。”
明明气质是清冷的,是有疏离感的,可是每当女郎抬眼看人的时候,那双波光粼粼的眼底总是教人有几分含情脉脉的错觉。就算是愤怒、就算是生气,也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凶恶,反而徒生了一抹楚楚动人的风致,让人感觉不到怒,而是更多的嗔。可是对面的男人此刻却平淡无波,他一脸淡漠。
他撑起长腿,长身站定,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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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陆琳琅收到了一封来信。
“真稀奇……高行修竟然会给我写信……”陆琳琅喃喃,好奇地将密封的信轴卷开,她将其展开,细细看了一遍,唇角绽开了一抹笑。
“老师看看这篇文章写得如何。”她将信给了棋桌的卢明镇。
卢明镇接过,将之细细阅读了一遍,点了点头,“文采斐然,文辞优美,是篇好文章。”
“这是三年前院试的一篇文章。此人是当年西塘县院试的案首。”陆琳琅道。
卢明镇更加满意,又点了点头,道,“三年前就写得如此好文章,此人前程不可限量。”
陆琳琅摇摇头,似笑非笑,“可惜,今年秋闱的名单里,好像并没有他。”
卢明镇蹙眉,“为何?”
“高行修只把这个考卷交给我,却没说别的,我大概知道些原因。”陆琳琅淡淡道,“此事或许有蹊跷,一切尚未可知。”
“高行修怎么忽然找上了公主?”
“他区区一名武将,自是不方便僭越科举这种事。”陆琳琅道,“且他在朝中树敌不少,一向独来独往,与文臣私交并不甚……我倒是没想到,他竟然找上了我。”
“那么公主要帮他吗?”
“高行修这厮,竟然把这烫手山芋丢给了我。”陆琳琅笑了笑,“……罢了,看在幼年交情的份上,本公主便帮了他这一次。”
“公主爱才。”
陆琳琅又笑,明艳的笑容有些狡黠,“不过比起这个,我更好奇高行修此举的原因。”
“本公主记得小时候,高行修性格便是冷酷,从来不多管闲事,也从来不会轻易求人,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肯帮助这样一个籍籍无名之人?我很好奇。”
“西塘县院试……西塘……西里……老师不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吗?”
卢明镇怔了怔,也若有所思了起来。
“李怀玉……”陆琳琅红唇轻启,幽幽念了念这三个字,微微一笑。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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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一趟杭州。”
书房里。杜齐看着高行修,愣了愣,声音有些复杂,“将军……”
他知道杭州里待着谁。
“你去准备一下。”
“……是。”
杜齐心中无奈,刚准备退下,又想起来一件事。他看了看案上面沉如水的男人,犹豫了一下,道,“将军,苏姑娘的父亲……说要见你。”
高行修始终低头看兵书,淡淡道,“知道了。”
“那……要见吗?”
高行修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天幕已经染上了黑。
“今日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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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熏香的帐中,苏婵铺好了床,又去耳房洗漱好。
身上的水汽还没有消散,她湿漉漉地出来,微微侧着脖颈,去绞头发。便看见高行修衣衫完整坐在床上,看着空气,似乎在若有所思。
她站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此时的男人却似有所感,侧过脸来,雪亮的眼对上了她,似是看破了她的心思,让她只能硬着头皮,被迫走到了他身边。
苏婵心中一紧,缓缓走了过去,“……将军。”
她轻轻道,“很晚了。将军为何不上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