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夫君隐婚之后 第54节(2 / 2)

    刘云笑而不语,只曼声道了句:“沈侍郎,咱们可否借一步说话?”

    “刘大监请。”沈香特地为他打帘,迎刘云入了厅堂内室,“各官司的僚臣们都在办公,四下无人,刘大监尽可畅谈。”

    言语间,沈香又殷勤为刘云烹了一盏寿阳茶。

    刘云噘尖了嘴,小?口?尝了茶,赞叹茶香。隔着袅袅的热气儿,他不动声色打量沈香。

    良久,刘云开了腔:“还未来得及祝贺沈侍郎!此前?你同谢尚书一道儿破案,寻回?李岷将军之子李佩玉,真是立了大功。”

    总算开门见山了,沈香不慌不忙地答话:“原本好好的一桩事,怎料那群劫匪太猖狂,谋财不成竟敢蓄意报复,一把?火放入将军府中?,将李家父子都烧死了。唉,都城之中?,还敢行这样狼心狗肺之事,真没天理!刘大监问?起这事儿,是因官家闲暇时为此事忧心吗?下官定会勤勉督案,早日给官家一个交代。”

    李家就是皇帝赐死的,他压根儿就不想谢青继续往下查,以悬案结束便是了。

    这一点,刘云倒是不知晓。皇帝不会对一个阉奴多言计策。

    刘云听她言之凿凿,不似作假,心下又不好揣测她的用意了。

    沈家同谢家究竟私交到何种程度?听闻沈衔香与谢青关系不和,此事属真属假?

    刘云眯起一双狐狸眼,笑了下:“咱家听说,沈侍郎跟着谢尚书查案时,去过衢州金志山?”

    刘云问?起这个,沈香心里“咯噔”一声。莲花庵就在衢州金志山,而他们被李岷的暗卫追杀,也?是在庵寺出的事。

    不过那时,沈香扮作的是女儿身,也?不知李岷手下人究竟认没认出来……刘云定然知道普济堂被谢家人拆了,他同谢青不对付,就得寻思弄死谢青。不过他又很?好奇,谢青都摸到普济堂了,缘何没用这个把?柄来对付他?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刘云抛来了藤蔓,他在揣测沈香,蓄意发?话诈她。

    ——他在猜她是否早知内情。

    沈香决定铤而走险,她叹了一口?气:“刘大监不知,谢尚书与我,私交并不算好。平日里亲厚,也?不过做戏给官家看,毕竟沈、谢两家世代交好,是君主喜闻乐道之事。那日前?往衢州金志山,他明?知案情线索,却怕我揽功夺宠,将我一人舍下,留在驿站之中?,自个儿携了一名相好的小?娘子外?出奔走。您应当知晓他娶的农门妻吧?什么‘他重伤了得农家女救治’,简直一派胡言。分明?是此女出身不好,百年前?祖上乃罪臣之后,他想掩人耳目成亲,这才假造了一个局,就连官家那边都推辞封诰了。啊,这话我同您交底便是,您可千万别对外?宣扬,咱们官署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若是抖出消息,下官这边实在难做啊。”

    刘云心疼地拍了拍沈香的手背,道:“咱家省得,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委屈沈侍郎了。”

    “唉,小?事罢了。”沈香掌心里已全是热汗,她不知这样的借口?,刘云信了多少,但好歹搪塞过去了。

    刘云是记得那时谢青带着一名女子逃亡,若真如沈衔香说的这般,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他要问?的事,在官署中?谈论?极为不方便……

    刘云放下茶盏子,作势离开:“今日叨扰这般久,咱家也?该回?宫里了。改日得闲,再来寻沈侍郎闲侃。”

    沈香正要相送,走了两步,追问?了句:“您方才说的‘私事’是?迟迟不讲,倒教下官很?好奇。”

    听得这话,大太监驻足,似笑非笑地斜了一记眼风,睥着沈香——“非亲非故,也?不好劳烦沈侍郎替咱家分忧不是?若沈侍郎有意换个衙门靠山,可三?日后戌时来东坊的翠云居门前?静候,自有人迎你见咱家。内侍省虽说干涉不到朝前?的外?诸司,可好歹是官家眼皮底子下的人,吹吹枕边风,倒是比奏札子递上来的话顺耳多了。”

    他丢下饵料,诱惑沈香投奔宦臣。他给她摆了平步青云的天梯,且看沈香愿不愿意登台了。

    沈香没有立时答复,只深深鞠躬:“下官送刘大监回?宫,您当心足下,慢走啊。”

    她自然愿意打入刘云的阵营,只是仅仅凭借一席话,她就倒戈——谄媚上峰的目的太明?显了,刘云未必会信。

    这样瞻前?顾后,慎重行路,才像她这种“好拿捏”的小?人物。

    既开演了,就得万无一失。

    待刘云走了,沈香才感到腿软。她虚扶茶案子落座。腚下的软垫真踏实啊,她悬着的那颗心也?稍稍放下了。

    只是掌心仍诸多热汗,摸茶盏润喉,手上都打滑。

    还是谢青入了屋舍,信手接住了险些摔碎的瓷碗,递到沈香唇边,小?心喂她一口?。

    “方才怕吗?”

    沈香抬眸,见是谢青,笑得见眉不见眼:“闲谈时还好,事后想想,有点受惊。”

    特别是她知道刘云那层皮囊子底下蛰伏怎样的凶性,连公爹谢安平都对付不了的人,她能?堪大用吗?

    沈香看了一眼自个儿的掌心纹路,曾有先生给她算命,说她的寿数很?长。

    不会轻易死的。

    谢青抚了抚沈香的脸,温柔称赞:“小?香做得很?好了。”

    “是吗?”

    “嗯。”

    今日和刘云切磋,沈香方知凶险。

    她道:“还有一事,我必须要做。”

    “嗯?”谢青不解。

    “今夜,咱们去拜祭一回?兄长吧。”沈香的唇色抿到青白,“我不知这事是对还是错,但我明?白,无论?我做什么,兄长都不会怪我的。”

    沈香要做的这件事惊世骇俗,世情所不容。

    奇怪,她和谢青成了同路人了,都在“作恶”,离经叛道的“恶”。

    月黑风高夜,她拿着铁锹,一下又一下凿开了兄长沈衔香的墓。

    明?明?是沈香执意要这样做,眼泪却落得很?凶。

    假惺惺吗?她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