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头,对上温柔的夫君弯唇,春山如?笑。
“夫君好贴心。”沈香夸他。
谢青领受夸赞, 心情很好。
雪缠绵了两天, 累积了厚厚一层, 院落银装素裹。
趁有日光,沈香命阿景搬出?箱笼, 收拾出?一个空的红漆木箱。
高墙外,有马车在等, 是前往京城的车。孙家老夫妇怕俩傻大儿孙楚和孟东城,在京城中缺衣少食,特地去车马行雇了人,想?赶在除夕之前给他们送点冬衣与吃食。
孟东城比孙楚先进的京城参加秋闱,两个月前放的榜,虽名次稍低,但也考中了进士。对于金垌县这样?十?年出?不了几个进士的穷乡僻壤来?说,孟东城真乃文曲星下凡,孟家的地位一下水涨船高,门?庭若市。
不过沈香知道,孟东城光是中进士没用,还要?经过吏部的释褐试,才有可能拟注授官。即便真成?了公?家人,最?起初也是九品芝麻官,小?子?想?平步青云,路还长着呢。
不过沈香经干爹娘提醒,一时间?想?到了谢老夫人。许久不见祖母,她身体还好吗?
谢青在外过年关,祖母一人居府上,定是惆怅。沈香要?给祖母送点东西回去,也顺道让俩兄弟拜会一下祖母,陪着过年,凑凑趣。
沈香把腊羊腿肉干包好,塞到木箱里,转头问一侧侍立的谢青:“夫君,若让孙楚和孟东城去探望祖母,会有哪处不方便吗?”
毕竟谢家门?第高,而孙楚和孟东城,一个武举人,一个是才入仕的文科进士。平平无奇的小?人物,却?能入谢青三品高官的门?庭。沈香怕往后传出?风言风语,对谢青不利。
谢青不以为然地道:“哪家没几个打秋风的远房亲戚,不妨事。”
“倒也是,小?香乃农家出?身,一应亲眷都?是乡下人,入不得贵人眼。平素还依仗夫君接济,真是难为您了!”
沈香故意嗔怪,逗谢青玩。
谢青负于身后的指节微动,稍显局促:“为夫不是这个意思……”
清冷的音调儿里莫名带点可怜,郎君垂眉敛目,生怕怕讨了沈香的嫌。
沈香一笑:“噗嗤,我知夫君的意思,夫君是心直口快。”
沈香知道,谢青分析利弊时一针见血,在她面前,他不会刻意圆融言辞,扮作“正常人”。
“嗯。”
得了小?妻子?的体谅,谢青心情很好。他又抱了抱沈香,心绪安定不少。
沈香想?到之前在上官府遇袭,谢青明明那样?紧张她,还动了一场滔天怒火……
沈香很了解谢青的,正如?他从前为了留住沈香,不惜毁她家业。
那次生死攸关,他受了惊吓,却?什么都?没做,太不合常理了。
“上官府那日,夫君很害怕吧?”沈香问起这件事。
谢青:“嗯。”
“为什么没有困住我?”
闻言,谢青微怔。
片刻,他老实道:“有想?过……”
沈香笑了下:“你想?过啊……”
“嗯。”谢青薄唇轻抿,“但是,我怕小?香再一次离开。”
没有沈香作伴的夜晚变得好漫长,他不想?再忍受一次孤寂。
沈香怔忪很久,她的心尖忽然牵起一股子?绵长的甜意。
夫君为她压制了兽-性,学会了克制。
他为了她,一昧退让啊。
“夫君这样?很好。”沈香转过身,踮脚,献上一吻,“我很喜欢。”
小?妻子?又一次夸他了。
谢青唇角微扬,低头,回应了这一个浅尝辄止的吻,不夹杂任何汹涌的、企图令怀中人折腰的欲心。
另一边。
京城,谢府门?口。
鹅毛大雪压上花枝,娇艳的腊梅被乱雪摧残,低了头,伸向高墙外。
孟东城想?摘下梅花簪发,被孙楚抬手一打,疼得龇牙咧嘴。
孙楚瞪他一眼:“没规矩!咱俩是来?拜客的,你还摘谢府的花。”
孟东城抖了抖身上的白细布圆领宽袖襕衫,轻咳一声,道:“这不是想?给老夫人留个好印象么?总要?穿戴体面一些。”
“省省吧,别给阿姐丢人!”
快要?过年关了,天冷得很。孙楚这样?皮肉紧实的少年郎都?多?披了一层兽皮毛裘,偏偏孟东城这样?的文弱小?郎君还硬着筋骨非要?穿襕衫,生怕人不知道他如?今乃进士似的。
孙楚懒得理他,拎了一手的腊肉就往谢府钻。
孟东城在后头追问:“你都?带了什么来?拜客?咱们年礼送轻了,会被人小?看的。特别是小?香师父乃谢家正头娘子?,咱们不能丢师父的脸啊。”
往后孟东城也在京中,大家伙儿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关于自己的身份,沈香便没有瞒着他。不过孟东城知晓的事没孙家多?,顶多?听到沈香乃谢青的妻室,不是妾。
孟东城大为震惊,怪道沈香学识渊博,原来?都?是谢青日夜言传身教?。怕不是嫌沈香农家女出?身,所以夜里还要?教?妻规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