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协会众人望着姜枕溪，窃窃私语。

    “这就是不骞？”

    “嘶，看着还怪年轻的一姑娘。”

    “你们觉得，那《荒海奇原》真是她写出来的？”

    “有谁仔细看过《荒海奇原》没？”

    “我看倒是看过……可，那世界观是真的奇特，这姑娘能写出来吗？”

    就有女作者冷笑：“怎么的？瞧不起女孩子？合着就只有你们男人能写大格局、大场面？女人就只配写小情小爱？”

    “这不能吧，我写的虽说跟《荒海奇原》不是一个风格，好歹也是得了科幻奖的。”有位两鬓花白的女士扶了下眼镜，慢悠悠反问：“难道我就不是女性？”

    “就是。什么毛病？惯得你们？”

    “……”

    一众男作者面面相觑，只能苦笑着认错道歉。

    九点还差一分钟时，林修能才终于到达现场。

    姜枕溪抬起眼睛，瞟了他一眼。相比于之前在警局见到他时隐约的烦躁，今天的林修能倒是看得出来，很有把握的样子。姜枕溪食指轻快地敲着桌面，问：【你猜，他找人透题成功了吗？】

    系统反问：【这不是很明显么？】

    可想到姜枕溪做的手脚，系统开始为林修能默哀。

    姜枕溪微笑着看向林修能：“林先生。”

    林修能破天荒地对姜枕溪笑了，皮笑肉不笑的那种笑：“希望今天过去之后，你不要后悔。”

    “这句话就还给林先生吧。”姜枕溪对走上台的主持人点点头：“麻烦了，开始吧。”

    主持人也不多废话，直接宣布流程：“第一项，作者协会提问，题目来源于作者协会诸位成员，投票选出十道。”

    “请两位在面前的纸上作答。”

    “第一个问题，《荒海奇原》中，桑廊为什么会死亡？”

    这个问题问得很广泛，乍一看像个追溯“桑廊”死因的题目。但实际上，从作者的角度来说，这道题应该解读为，“桑廊”这个人物的死亡，在剧情推动中起了什么样的作用？

    听到问题，林修能心里一喜。果然不错，他的钱没白花。“文豪系统”靠不上，他也只能前去买题目，幸好，幸好作者协会还有那么些漏洞。早知道这穆如南这么不好惹，他就说是误会，不小心撞脑洞，然后选择删除文章，表现得大度一点算了！可现在，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除了钉死穆如南抄袭，他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第二题，请画出《荒海奇原》世界中的大致地图。”

    “第三题……”

    林修能越回答问题，心里越有底气。这些题目都是他提前找作者协会的人买来的，又找“文豪系统”商量过答案。为了帮它，“文豪系统”还肉疼地花出一点为了以防万一而储存下来的能量，来搜寻正确答案。林修能当然没有那么良好的记忆力，能够背下长篇大段的事件线、大纲和冗多的人物，还是多亏“文豪系统”在他脑海里报答案，林修能才能不假思索地填写。

    姜枕溪那边写得也很快，“唰唰唰”落笔的速度，听起来像是一曲和谐的乐章。姜枕溪用的是穆如南的笔迹，早在准备对质前，她就翻出了穆如南的手稿，仔细看过穆如南的字体。就算是穆如南本人过来看，也是看不出差别的。

    镜头直接对准两个人面前的纸，他们写下的答案被所有关注着这场对质的人注视着。对比起林修能那边“笔耕不辍”，姜枕溪时不时会停下来，像是在思考。

    “你看，我就说肯定是大林。你瞅瞅，他答得多顺溜，都不用想的！”

    “我倒觉得还是不骞。林修能这答题跟不用思考似的，太假了吧？”

    “……”

    对于两个人不同的反应，底下小声嚷嚷着不同的观点。

    姜枕溪当然知道他们在争论什么。但对于作品来说，其实很多时候，作者不一定能够回答得尽善尽美。她要做到的，不是完美地回答作者协会的问题，而是作出足够“真实”的回答。而且，对比这第一项，林修能的“难题”还在后面呢。

    一连十道题过后，两个人的回答被收起来，交到评判团手里。主持人继续说道：“第二项，前十道题目由左游先生和许兴文先生现场发问，后十道题目来自网友提问和票选。请林修能先生和穆如南女士现场作答。”

    左游和许兴文是作者协会的牵头人。在场的观众里，随便提出来几个，多半都读过他们的作品。而就算是没怎么读过的，也或多或少在课本上学过他们的文章。所以，由他们提问，没有人有异议。

    ——除了林修能。

    林修能看着走上来的两人，刚刚才稳定下来的情绪又变得焦躁不安起来。不是说只有许兴文吗？怎么又加了个左游？对于左游，林修能是知道左游对他所谓的“想到哪里想到哪里”是不太认同的。尤其是在审核他进入作者协会的过程中，左游提出的问题他总是回答不上来。如果不是有“文豪系统”帮忙，还有那些作品在，恐怕左游都要一票否决他进入作者协会。

    左游问了第一个问题：“我看完目前已有的《荒海奇原》章节后，想请问一下不骞女士，为什么第三十二章 要勾画连之狩这个已经死亡的人的过去？是因为她在后面剧情中还有伏笔吗？”

    更新到快四十章的是不骞，林修能只写到二十三章，“文豪系统”就关闭了《荒海奇原》原稿的兑换功能。

    姜枕溪微微点头，毫不避忌剧透：“连之狩在后面会出场，并加入主角团——换言之，她没有死。”

    在提出问题和回答问题的过程中，很难避免这样的事情。这基本上是彼此都心照不宣的事情。既然决定向林修能提出对质，姜枕溪就没有打算保持不剧透。

    许兴文问：“那么，我来问问林修能先生，你为什么会塑造禹世这样一个角色？他是反面角色吗？就目前看来，禹世非常具有争议性。”

    林修能稍稍放松，如果是许兴文向他提问，倒还好：“是这样的，我一开始想创造的并不是这样具备争议性的禹世，但是在创作过程中……”

    林修能流利地答完许兴文的问题，冷不丁听到左游问：“那么，林修能先生，请你回答，《荒海奇原》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

    “……”林修能卡了下壳。他才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左游不一定会问他问题，没想到紧接着就来了。而且，最要命的是，他之前和“文豪系统”做的所有准备，都建立在《荒海奇原》的内容中，完全没有想过“荒海奇原”这个标题的意义！这下，就连“文豪系统”都没法帮他了。

    林修能大脑一片空白。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嗓子眼好像被什么堵住一样，干涩凝滞，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发不出来：“呃……嗯……是因为……”

    镜头怼到林修能面前，把他发白的嘴唇拍得清晰无比。一滴汗珠，顺着他的额角，流淌下来。

    姜枕溪好整以暇地看着林修能的表现，唇角微微翘起。

    她之前回复给作者协会发的那封邮件里，就提过一些关于对质的问题。而对方也回答得非常详细，除了没透题，基本流程都说得清清楚楚。姜枕溪就给作者协会提了些意见，第一个，就是关于第二项现场提问的。作者协会原本只敲定了一个人，被她忽悠着再加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