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男子的模样，五官出乎意料的精致，见不到半点瑕疵。贴身裁剪的军装, 不知道是哪个小世界里的样式, 却意外地和他十分匹配。银白色的发丝几乎垂到腰际，只松松垮垮用一根发带束起。眼睛是如墨的纯正黑色, 乍一对上, 似乎能从中看到吞噬万物的黑洞。

    但紧跟着，他的脸上浮起似有若无的笑意, 一双眼睛因而微微弯起，遮住眼底的深邃黑洞, 反而看上去少了几分迫人的威胁感。

    姜枕溪丝毫不受影响。她看着眼前的男人, 双手抱臂, 口吻冷淡：“说说吧。”

    “说什么？”言渊反问。

    “堂堂时空管理局局长, ”姜枕溪慢慢咬着字：“为什么会跑到我这里来做系统？”

    言渊纠正她的话：“并不是一直都是我。”作为时空管理局局长, 那么多小世界的事务堆在一起，忙碌程度难以估量。想无时无刻待在姜枕溪身边，根本不现实。

    姜枕溪斜斜横过去一眼：“有区别吗？”

    言渊倒是非常识趣：“没有区别。抱歉。只是，我可以问问，你怎么认出我的吗？”

    “你自己没有隐瞒的意思，看出来很难吗？而且，我虽然不是技术部的，但也知道，时空管理局目前没有采用拟人化系统的打算。”

    言渊若有所思：“原来如此。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那倒不是。刚开始没想到会是你。”

    说实话，一开始姜枕溪只看出来系统不对劲。后来，实在是言渊根本没有老老实实伪装系统的基本素养，才让她开始猜测系统的身份。

    要知道，时空管理局的员工资料保密性相当好，没有特殊情况，即使是系统也不能查询宿主资料。除非是员工自己透露，否则，绝不会有多余的人知道员工的源世界情况和进入时空管理局之后的情形，包括部门调度和具体经历。

    既然如此，系统怎么会知道她以前在执法部？又怎么会清楚，她之前受过重创？

    “另外，系统想要跨时空交易，是需要向上面打申请的。那份申请也会留存在宿主这里，但很遗憾的是，你两次交易来的酒，我都没有见到申请表备份。”

    “还有我的空间，作为系统，原本是应该没有权限控制空间气候的。我说想看雪的时候并没有去改变它，是你接管了我的空间吧？”

    言渊虚心“吸取经验”：“明白了，之后我会注意的。”

    姜枕溪：“……”

    她挑起一边的眉毛，表情看不出喜怒：“还有之后？”

    “如果你执意要把灵魂能量送给陆寄轩，就有之后。”言渊完全没有被姜枕溪带偏的意思，直指话题中心。

    姜枕溪：“那是我的能量，我想我有权处置它。”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调到非法系统回收部门吗？”言渊问。

    “不是因为缺人么？”

    “是你需要休息。你这些世界来的嗜睡，就是最有力的证明。”言渊索性坦白道。

    姜枕溪：“但我之后不是没有继续嗜睡了么？”

    言渊平静地看着她：“你以为那是谁的功劳？”

    姜枕溪又不是傻子，稍微想想就明白过来：“你做的？能量从哪里来的？”难怪她后来的精神就恢复了。

    “从非法系统里提炼出来的。”系统本身实质上就是能量体，非法系统也一样，只是杂质比较多。

    “还挺物尽其用。既然有这样的能量，我把灵魂能量送给陆寄轩为什么不行？”

    时空管理局的员工都是死过一次的，要想支撑他们的灵魂永生，无疑需要庞大的能量。

    能量从哪里来？

    来自万千小世界对于时空管理局维护时空稳定的馈赠。

    因为时空管理局的员工处于灵魂状态，所以他们称之为“灵魂能量”。

    当然，小世界能够产出这种能量，也可以吸收这种能量。

    姜枕溪还在执法部时，前往追捕一个妄图将某个小世界变成自己的能量场的家伙。由于去晚一步，斩杀其人时，那个小世界濒临崩溃，姜枕溪为了保住那个世界，就把自己的灵魂能量送了出去。

    稳住一个在崩塌边缘的小世界，差不多耗尽了姜枕溪所有的灵魂能量。姜枕溪的前一个系统，也是因此而报废的。

    作为代价，姜枕溪渡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虚弱期。

    “当然是因为能量不够。”言渊垂眼看她，面上的笑容收起来时，就显得漠然至极：“陆寄轩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他的寿命减短，也并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姜枕溪漫不经心地答道：“但是我乐意。”

    言渊不太明白：“为什么？”很多时候，姜枕溪其实不是个热心的人。

    “偶尔做点好人好事，不行么？”姜枕溪说。

    姜枕溪并不讨厌陆寄轩。尽管他的行为还有些不够完善妥帖，以致于拖累亲人。可毋庸置疑的是，他有能力，也有决心。

    言渊拧起眉头：“没必要。像他这样的人，每个小世界都有。你难道每个人都要帮忙？”

    “我遇到了，能帮忙，为什么不？”姜枕溪也皱眉，但看在言渊帮了她忙的份上，还是解释道：“反正我没有事，能量还可以以后再攒。但他不行，死了就算过完了这一生。”

    “他死了的话，会被纳入时空管理局的招收名单。只要他想，就可以进来了。”言渊说道：“死亡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不是吗？”

    “你说得有道理，但我拒绝。”姜枕溪任性的时候，可从来不管对面是谁。

    言渊：“……”

    ban跟在姜枕溪身边这么做，他多多少少也算了解了一些她的性子。知道姜枕溪这么说，基本上没有再更改的可能。于是他折中道：“这样吧？我把这个世界的非法系统能量提炼出来，还给陆寄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