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怎么只身站在这儿,要不要去屋内听奴家吹首曲子?”
粉衣姑娘娇俏地靠在一旁,对着百心笑脸盈盈。
百心压低声音问:“这船上有一位名叫杭婉儿的姑娘?”
这妓子脸色一变,有些不大高兴地甩了甩帕子。
“公子难道不知你要找的那杭婉儿不过是个臭书生的臆想,咱们这么多船上可从未有过这个人,哼,倒是有许多投机取巧的贱皮子改了这个名儿,被妈妈好生训斥,如今倒是有花魁娘子叫这个名儿,人家早就约满了,寻常人可见不上她的面,况且也没见从她屋子出来的男人天赋卓绝中了状元呢。”
粉娇娘眉眼笑意流转,对着百心笑道:“公子不若去我那儿听曲,公子要是愿意,我做公子一人的杭婉儿也未尝不可。”
百心有些招架不住,摇头走了。
次日,有具尸体从内江被捞了出来。
“家住平在坊,是个秀才,这已经是内江三月内捞出的第十个读书人。”
裴府内,百心低着头向裴铎汇报。
最开始让镇妖司注意到这件事的并非是死者,而是京城里流传开的关于名妓杭婉儿的故事。
因为人之信念可催生灵物,越多人相信一样事物的存在,那么它极有可能就被催生。
杭婉儿的故事,是一个落榜的书生所写。
说有这么一个名叫杭婉儿的女子,才情双绝,文气斐然,可惜因为家道中落,所以辗转风尘。
她十分钟情于有才的书生,若是真的有才气的人,她宁愿不要金银,也要与他们促膝长谈,但要是发现此人没有真才实学,她便会于夜半挑灯,请人离开。
主角是个进京赶考的书生,便于一日夜里遇见了杭婉儿,同她谈论诗词歌赋,理想抱负,主角自觉遇上了红颜知己,和她越聊越投入,夜半,杭婉儿问他,若是此番高中状元,可愿为她赎身,她愿日日为他红袖添香。
主角哪敢夸大,只说人才济济,不敢断言,杭婉儿却说郎君定能高中。
次日考试,书生仿佛被仙人点过一般,妙思频出,最后果然中了状元,将杭婉儿娶回了家。
真是个俗套的臆想故事,趴在裴铎手边的林织心想。
“这篇故事写完不久后,因当时放榜落考者众,倒是流传了一阵,不过是书生们的苦涩慰藉,可后来有人说自己真的遇见了杭婉儿,只是肚内墨水不多被杭婉儿在夜半请了出来,他还特地描述了杭婉儿是如何同书中那般国色天香引人怜爱。”
“说自己遇见杭婉儿的人越来越多,不久后第一名死者出现,他临走前是和友人约了去寻杭婉儿,此事本在府衙内追查他是否被陷害,可友人说他们本一同在画舫里,死者是忽然不见的。”
“这件事便由镇妖司两个小队员去原地查探是否有妖鬼之气,但什么也没有,因此此案以失足坠江结案。”
“同月,内江又捞出了个死者,也是读书人,也是玩笑去寻杭婉儿,同样的莫名失踪第二日被发现溺亡。”
“府衙那边将案件转了过来,镇妖司小队长去死者家中以及附近,同样未曾找到妖鬼的痕迹,写故事的书生早已经回了老家,那边的玄使没在他身上发现异常。”
“次月……”
“……至今,已有十人,昨日满月,我在内江边细细巡查,银盘指路但未有效转动,属下无能,未能找到那邪物的踪迹。“
百心有些羞愧地低头,镇妖司主司之下有十六玄使镇守大越各处,她乃驻京城的玄使,竟然在自己的地界,让妖物公然害了人,只能请主司大人亲自动手查探这到底是人作怪还是妖作怪。
“知道了。”
裴铎颔首,看着百心将档案放下后退了出去。
他将趴在桌上的林织抱在了怀里,梳理着他的毛发问:“小狐狸,你怎么想?”
“那些人如果都是淹死没缺什么的话,不太像妖做的。”
林织倒没说太多,只说了自己了解的部分。
一般妖害人,都是为了吃人,或者难以自控伤人,只是把人淹死,不像他们的作风,而且京城是镇妖司的大本营,郊外还有寺庙和道观,一般不会有妖来这里搞这么明显的动作,何况百心都没发现妖气。
“但如果是人做的话,干嘛要和书生过不去,那些人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吧。”
林织甩了甩尾巴,表示他只是个小狐狸,这些事情小狐狸又怎么会懂呢。
“是或不是,今晚去瞧瞧就知道了。”
林织仰起脑袋:“她昨晚才害了人,今晚还敢出现吗?”
“诞生于故事与幻想中还未完全成气候的灵邪之物,如无根之萍,无人驱使,依照本能行事,哪里在意什么规律。”
裴铎放下了手上的档案,顺着小狐狸的动作挠了挠他的下巴。
他经历的妖邪众多,也几乎阅遍镇妖司的档案,自然能从以前发生过的事情获得经验,看出其中的端倪。
林织愕然:“你知道答案还问我?”
“其实我是想问你打算怎么吞了她,是让我直接塞入你的体内,还是将她撕碎了化为灵气注入你的身体里?这类精怪,你们妖怪应当能食,我处理过后,她的业果不会转移到你的身上。”
给人温和之意的青年在话语间随意决定了还未蒙面的精怪的生死,浅棕色的眼眸透着诸事平淡的光芒。
裴铎轻叹:“小狐狸,你现在太弱了,凭这半颗心,要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做到交易里你能为我做的事。”
林织心想来了这个男人又想让他感动然后誓死追随了,明明是想试试他恢复施的安神术会不会更强一些。
他读裴铎的心就像是在读自己的心,很快做出了应对。
“大人喜欢怎么喂就怎么喂,我不挑。”
小狐狸躺平,表示自己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