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苗苗问她妈,“妈妈想吃什么呀?”
周湘云脱口而出,“肉!”
她穿来这个世界好几天,一顿像样的饭菜没吃上,做梦都想吃顿肉打牙祭。
小苗苗有样学样,立马两眼亮晶晶地跟她姥说,“苗苗想吃肉肉!”
李春花笃定小丫头挖不到笋,不甚在意地一口答应,“到时候做腌笃鲜给你吃。”
小苗苗没吃过腌笃鲜,不过看她妈的表情,应该很好吃,重重地点点脑袋,为防万一,伸出小指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李春花幼稚了一把,跟她拉了一把手指头,起身回屋前,看了眼周湘云,摇头,笨手笨脚的样儿,让她洗碗,还不得把碗都摔烂了。
李春花另做安排,“小五刷碗。”
二儿媳答应送粮过来,并承诺只多不少,不然她能同意周宇住过来,既然住都住过来了,那不得干活啊,他们家从不养闲人。
就这点而言,李春花绝对的一视同仁,最得盛宠的周湘君也不例外,一到农闲就被撵去城里打零工。
当然也有其他原因,李春花一想到头就疼,不愧是双生姐弟,对于感情一个德行。
“苗苗也想刷碗~”小苗苗拉住李春花,仰着头,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祈求。
李春花警告她,“摔烂碗,扒你皮。”
周宇领教过他奶的厉害,不是嘴上吓唬,都是动真格的,不免替妹妹捏了把汗。
反观当事人,初生牛犊不怕虎,一把抱住李春花的大腿,软乎乎来了句,“姥姥才舍不得呢。”
李春花由她抱了两秒,抬脚出了堂屋。
别说,真的有点舍不得,但她绝不会承认的。
刷碗是假,耍水是真,周宇怕妹妹冻到手,重新烧了一锅水,装了小半瓷盆热水给苗苗耍,自己踩着凳子用大铁锅洗碗。
李春花和周湘云在房间睡觉,一屋子的家务活落到周宇身上,换做平时,臭小子不比兔子跑得还快才怪,今儿不仅没怨言,甚至高歌猛进,洗完碗又喂鸡扫地。
还不是因为身后跟了一条可爱的小尾巴,在一声声小五哥哥好厉害中逐渐迷失自我。
最后两小只坐在堂屋门槛上,穿过院墙正好可以看到竹林,周宇已经膨胀了,飘起来了,意气风发地随手一指,大有“快看朕给你打下的江山”的架势,“过两天不下雨了,五哥陪你挖冬笋去。
周宇不是没去挖过冬笋,折腾了一天一无所获,之所以这会儿信誓旦旦,还不是小小男子汉虚荣心在作祟。
一定得赶在哥哥们回来前,占据妹妹心目中最重要的位置。
冬雨绵绵,连下了三天,终于迎来大晴天,小苗苗拿上小铁锹,周宇背上小竹篓,手牵手准备出发。
李春花在院子里晒被褥,往西屋瞅了眼,立马挪开。
周湘云那个懒鬼,你说她懒吧,让她干什么她都乖乖答应,然后啥也不会干,还得她帮着收拾烂摊子。
周湘云指望不上了,李春花叮嘱周宇:挖不着笋,早点回来,别到处瞎玩,敢滚泥坑,把你屁股打烂。
周小五每次滚泥坑回来,连他亲妈都认不出来,回回挨揍,下回还敢,狗改不了吃屎。
小苗苗握着小铁锹,一脸懵懂地看她哥。
周宇不想自己苦心经营的小英雄伟岸形象毁于一旦,扭着身子矢口否认,“人家才没有~人家是不小心摔泥坑里啦~”
李春花嫌弃得眉毛皱起,一巴掌呼过去,“好好说话,娘们唧唧。”
周宇痛改前非,声音洪亮重来一遍,“老子没有!泥坑坑老子在先,老子弄死他!”
李春花又是一巴掌,虎着脸训他:“少跟你爷他们学那些浑话,再让我听到你这么说,看我不割了你鸟。”
周宇一听这话,那还了得,连忙夹腿。
小苗苗两只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围着周宇转了两圈,一双大眼睛肆无忌惮地扫视对方,清明澄澈,单纯无害。
周宇不自觉地直起身板。
小苗苗停下来,悄咪咪地问:“小五哥哥把雀雀养哪里了呀?苗苗可以看看吗?”
周宇红着脸一口拒绝,“不行,男女授受不亲。”
小苗苗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原来小五哥哥养的雀雀是男孩子,希望他不淘气,不啄苗苗的毛筑巢。
“挖不挖笋是其次,铁锹记得拿回来。”虽然给俩小家伙的铁锹平时很少使用,但好歹也算是家里为数不多的农具之一,李春花当然要交代清楚。
这个年头,农具珍贵稀有,倒不是私人不能持有,而是家家户户填饱肚子都难,哪还有闲钱和工业票买这些,外加下地用到的农具可以去村委会领,有公共财产不用,费这么些冤枉钱干嘛。
家里倒是有把小锄头,不过留着耕种自留地的,李春花才舍不得拿出来给他们霍霍。
这么想着,一扭头看到周湘云拎着家里唯一的小锄头从屋里走出来,李春花眼皮子狠狠地跳了三下。
周湘云昨晚睡得不错,今儿个神清气爽,脸色红润,笑容满面地跟李春花打了声招呼,说也要去挖冬笋回来孝敬她老人家。
李春花不说话,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的小锄头。
周湘云随即立下军令状:一定完好无损带回来,不然提头来见。
李春花还是不动声色,似在心里盘算自己有没有吃亏。
周湘云给小苗苗使眼色,小苗苗立马走上去,拉了拉她姥的裤腿,奶声奶气地发出糖衣炮弹进攻,“姥姥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姥姥,苗苗要挖好多笋子回来给姥姥吃。”
声情并茂,还带比划,小手张开,觉得不够,使出吃奶的劲儿往背后够,穿得多,动作一大,就重心不稳,摇摇晃晃险些摔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