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天火葬场了吗 第102节(2 / 2)

    一句话让原本就有些忐忑的小姑娘立刻慌张了起来,她摇着头:“是我娘病了,我没病,这些花都是我早上走到城外摘回来的,也没有病。”

    小姑娘垂着眸,姜婳望了许久,随后轻轻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她从荷包中拿出一块碎银,温柔握着小姑娘的手,将碎银放入小姑娘的手中:“这些花看着好新鲜,城中好难见到,这些都给我吧。”

    小姑娘犹豫了一瞬,但是还是握紧了手中的碎银。

    她娘亲重病在床,需要银钱去看病。上次大夫说她娘亲要用好些药,可能、可能有了这块银子就够了吧。

    她望向身前这位温柔好看的小姐,轻声道:“多谢小姐,我日后也会在酒楼前卖花。小姐日后来,我给小姐最新鲜的花。”

    姜婳温柔一笑,没有推辞。

    看着小姑娘走了,她提起地上的一篮花,轻轻地嗅了一下。待到感觉到什么的时候,她抬眸向着远处的马车望去。

    车帘被人从里面轻轻放下,他有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上面有一道褐色的疤。怔然之中,她望见了那人的半张脸。

    ......是于陈。

    不过三月,他已经褪去了少年的模样,开始有了青年的影子。那未被车帘遮住的半张脸,露出淡薄的唇。

    马夫轻声‘吁’了一声,马儿开始迈步,马车从她身前悠悠驶过。

    姜婳几乎一瞬红了眸,她望着马车驶离的方向,在大街上直接落下了泪。手中的一篮花摔到了地上,有些花碎开了花瓣,散落一地。

    周围的人依旧很热闹,没有人注意到这树后偏僻的一角。

    晨莲收起衣裙,蹲下身,将花一株一株收入篮中,她没有问姜婳为什么,只是轻声道:“小姐,我们回府了。”

    姜婳眼眸怔了一瞬,她明明记得,上一世橘糖同她言,于陈是于家满门被灭之后的第五年入长安的,可如今不过三月。

    ......她不想于陈再走上同前世一样的路,成为一个人人辱|骂的奸臣。可是她又知道这是她所不能改变的轨迹。

    从于大人‘自缢’于牢中那一刻开始,于陈就不得不走上这样一条路。

    他要追求真相,为于大人平反冤屈。

    可......哪里有什么真相?一瞬间,姜婳脑中突然一条线串联起来了。她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怔然了许久。

    她从前始终不明白,为何于陈这般真诚热烈的少年,最后会变为后世最大的奸臣。可刚刚那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

    因为相较于做一名忠臣,成为一名奸臣向上爬,比循规蹈矩要容易得多。

    于陈等不及。

    他献祭了自己曾经的理想与道义,违背了自己的初衷与良心,去追寻一个真相,想为‘枉死’的父亲平反。

    可真相是什么呢?

    真相是于父不是枉死。

    而上一世橘糖口中的陈于是自缢于大牢的。

    有什么东西像是种子发芽一样在姜婳心中破土而出,她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是西边。从前在江南未想清楚的事情,这一刻在长安热闹的大街之上,掀开了帷幕。

    她好像终于知晓,上一世‘陈于’为何自缢了。

    那个真诚热烈的少年亲自背叛和埋葬了自己,最后却发现从始至终所追求的道义,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他所敬爱的父亲,的确染了灾银那趟肮脏的水。

    晨莲抱着一篮子花,便是连落在地上的花瓣,她都一并拾起来了。看着小姐的举动,她也望向那个方向。

    她什么都没有问,只是笑盈盈道:“奴回去翻翻书,看这里面哪些花可以入膳食。前些天橘糖给奴的食谱中有一道鲜花饼,这两日若是在府中,奴可以试一试。”

    她杀过好多人,但是做菜,也是头几遭。

    其实也没有很有意思,但是如果是做给小姐的,突然又有了点意思。晨莲对着姜婳眨了眨眼:“小姐,我们回府吧。”

    两人一同上了马车,大街依旧热闹,姜婳却手脚冰寒。

    提前了。

    为什么提前了。

    于陈已经入了长安,他的下一步是什么,她能在他犯下错误之前同他讲述真相吗?她又要如何同于陈讲述‘上一世’的真相。

    她空口无凭,‘污蔑’是于陈自小敬爱的父亲,于陈会信吗?

    她要如何向于陈谈起‘上一世’。

    一个个问题萦绕着姜婳,她呼吸陡然止住了几瞬。她望着晨莲手中那篮花,呼吸都轻了一瞬。

    她想起少年轻放入她手间的小紫花。

    想起少年泛红的耳尖和那一日敲开她的窗门。

    姜婳捂住脸,有些无助。她已经全然知晓了前因后果,她不能让这般好的人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在江南时她并不知道他于牢中自缢的原因,如今她知晓了,她便不能再坐视不理。

    马车悠悠停下,马夫在外面轻声道:“小姐,到了。”

    晨莲搀扶着她走下马车,她望向那方大家题字的牌匾——‘姜府’,眸突然怔了一瞬。

    ......只要姜府在于陈做错事之前败露马脚,她再去寻于陈将事情说清楚,以于陈的聪慧,自然会想到其中的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