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鸣颂看着他沉默。
当时就他们两个在说话,不是对着他,难道是对着鬼?
顾潮玉也意识到现下这情况有点难解释,可他头发要是剪了,看起来不够阴沉怎么办?所以还是得拒绝,他扣了扣手心,“我就喜欢头发这么长,有安全感……”
店员可不能任由气氛这样僵下去,立刻接话道:“好的,我明白您的需求了,应该是不喜欢被人看见眼睛对吧?我们修理的时候一定会注意的。”他也不是没见过自卑的顾客,额前的头发长一点会让这类人更自在一些,“放心,来都来了,不会影响到的。”
霍鸣颂只说了两个字:“抄写。”
话都说到了这种地步,尤其是顾潮玉还要让人帮忙,只能硬着头皮答应,“随便修两下就好,别剪太多,也不用搞造型。”
霍鸣颂耐心告罄,伸手抓住顾潮玉的手腕就往楼上走,“我有这里的卡,不花白不花。”
*
“您的发质很不错呢,都看不见有分叉的,平时有做头发的护理吗?”
“没有。”
“那就是天生的了,真好。”造型师将顾潮玉的脑后头发梳顺,然后开始整理额前的头发,简单梳了两下,就找了个夹子把头发弄到头顶,一边做,一边解释,“这样会舒服一点。”
眼前的“遮挡物”没了,顾潮玉不适应地眯眯眼,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又重申了一遍自己的诉求:“不要剪太多,就稍微修一下。”应付一下霍鸣颂就行。
没得到回应,顾潮玉抬眼看向造型师,“好吗?”
造型师面带恍惚地点点头,“啊,好的。”一万个不理解,长成这样的人会自卑?“您的眼睛很漂亮,其实露出额头会更好一些,要不要烫一下头发?”
在那一瞬间,造型师感觉自己遇到了职业生涯的缪斯,脑内出现了无数适合他可爱顾客的发型,“或者把头发给染成粉色,您的皮肤白,真的非常适合这个颜色。”
这种推销在理发店还挺常见的,顾潮玉没觉得不对,“不,我只想把头发修短一点,就一点。”
霍鸣颂本来是坐在不远处的沙发玩手机,听到对话走了过来,和镜子中的顾潮玉对上视线,耳根先染上了绯色,嘴巴张了又合,吐出两个字:“你谁?”
顾潮玉无语抿唇。
因为头发没了遮挡,所以他的表情就变得特别明显,霍鸣颂也感觉自己刚才表现得有点蠢,轻咳两声,重新看一眼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的头发是什么封印吗?”
有一句老话叫做一白遮百丑,再加上霍鸣颂还收到过漂亮的腿照,心里大概知道顾潮玉不会长得很丑,但想着也就是清秀的长相。至少不应该是镜子里那样,漂亮到让人感觉是应该被裱起来的画中人,纤长浓密的眼睫轻垂,半掩着潋滟水光的眼睛,眼睛像是画卷中的神来之笔,让顾潮玉整个人都染上了鲜活明艳的色彩。
霍鸣颂的眉毛越皱越紧,其实顾潮玉长得好看与否跟他没半毛钱的关系,但心里就是莫名产生了危机感,在意的东西会被夺走的那种危机,“其实你头发没什么好剪的,我快饿死了,不然走吧?”
顾潮玉以及旁边正构思发型的造型师都是一脸的问号,搞什么?
“也行。”顾潮玉都要站起身了,又被重新按了回去。
“不,还是剪。”霍鸣颂严肃着一张脸,纠结从心里溢出到了行为上,“别给他染头发,给他简单烫一下,头发别剪太多,稍微修一下型。”
提完要求,霍鸣颂对顾潮玉强调,“是你说不想剪的。”
不是他想藏起来什么。
在场最难过的人应该是造型师,被霍鸣颂这么一指挥,什么操作的空间都没了,但他面对的毕竟是店里的svip最尊贵的顾客,只能含泪点头,“我一定会做好的。”
顾潮玉能从这语气中听出造型师莫名其妙的决心。
烫发这过程实在太无聊了,顾潮玉打着哈欠,眼睛迷迷糊糊地一闭,两个小时就过去了。
有人拍了两下他的肩膀,“看,您对自己的新造型满意吗?”
顾潮玉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发型毕竟是用来锦上添花的,在之前的任务世界他也尝试过不少发型,不至于剪个头都惊讶。他只是有点困惑,“我看起来像是小绵羊。”因为那困惑的情绪,镜子里的他看起来愈发纯良无害。
顾潮玉摸了摸头顶,从上面摸到了小夹子,伸手取下,被梳理到脑后的头发重新回到额前,遮挡住视线。
看起来没有阴郁那味儿,更像是懂乐器的文艺男青年。
愁人。
不是说没人能笑着从理发店出去吗?
后面站着的霍鸣颂也跟着皱眉,比他想象中要好看,好,又不好,伸出手将小蘑菇的头发弄得更乱,“你天天窝在宿舍打游戏,怎么从来不见你戴眼镜?”
“我又不听课,用不着看黑板。”
霍鸣颂:“我带你去配一副。”说着他在网上简单搜索了一下,找到想要的眼镜款式,“这种,喜欢吗?”
朴实无华的黑框眼镜,是顾潮玉拿到书呆子人设后会佩戴的类型。
“你不是不喜欢和人对视?”
“吃完饭配吧。”顾潮玉觉得这眼镜挺好,低调,“我都这么听你的话了,你能帮我抄写申请表吗?”
霍鸣颂:“能。”
言简意赅。
*
等两人吃完饭又配完眼镜,已经是下午了,顾潮玉在心里清醒自己没课,摆摆手跟霍鸣颂告别时又特意嘱咐了句,“那个申请表的字要和你笔记一样的,好看。”
霍鸣颂勾勾嘴角,这个时候他的字又好看了?但还是答应了,并且承诺回公寓就抄。
反正是他本来就打算写的东西,早点完成没什么不好。
在分别时,霍鸣颂又往下压了压顾潮玉刚烫出来的小卷毛,“不会用完了就扔吧?”
顾潮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