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过后,天气?渐渐变凉,晚上夜风刮过,还?冷得让人起鸡皮疙瘩,卫娴也不爱在廊下躺了,躺在屋里又觉得闷,没有尽圆尽方陪伴,宫里的宫女都是锯嘴的葫芦,话都不多说半句,每天逗留在灵瑜宫的时间?越来越长。
晚上回湫华宫,远远看到一个披着黑斗篷的人匆匆走过,吓了一大跳。
“你?真的没看到刚才有人走过去?”她不死心地问小宫女。
“回王妃的话,奴婢没看见。”小宫女说话细声细气?,声音稳定,情?绪没有起伏,确实?不像看到什么的样子。萧元河今天出宫办事还?没回来,也没人给她说宫里有什么怪人。直到躺在床上,她还?在想那人到底是谁呢?
她只看见一张侧脸,肯定是个女人,口脂涂得很漂亮,虽然披着斗篷,但是走路的动作有点熟悉。
肯定是她见过的人,不过,在宫里,她见过太多人,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但是越不想打听?,就越想知道,想来想去就睡不着,听?到窗下有轻而熟悉的脚步声,她起身打开窗,果然,萧元河刚回来,形色匆匆。
“吵醒你?了?”正要拐弯往偏殿去的萧元河停住脚步。
卫娴摇头:“本来就没睡着。”
她披着外袍走出去,发现他一身湿透,仰头望了望天,“下雨了吗?”
“没有。”萧元河遮遮掩掩,还?想悄悄溜走。
宫女们听?到响动,赶紧出来听?吩咐,忙碌着替他备水。卫娴跟在他身后进了偏殿,“这么狼狈,掉湖里了?”
说着取过干帕子要替他擦头发。
萧元河愣了一瞬,今夜的场景就像梦中那样,他晚归,有人燃着灯等他,会?跟在他身后关心他,还?会?替他备好饭食热水。
会?精心顾照他。
“着凉了?”卫娴看他呆呆站地那里,于是朝他走过去,伸手用手背碰了下他的额头,“不烫啊,赶紧把?湿衣服换了。”
她一边踮脚替他擦头发,一边催促。
萧元河全程任由他摆布,直到被推进净室才如梦初醒。
果然,示弱是有用的。
这招是谢梧教他的,在怀疑赵笙笛的方法?子不管用的时候,他也问了谢梧,结果,十一皇子的说法?跟赵大人的完全不一样,一个说要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显示强大的实?力,一个说展现弱点,目前?看来,示弱更有效些。
卫娴在外面吩咐宫女煮姜汤驱寒,想到姐姐说过萧元河淋雨特别容易染上风寒,长公主也提过,说他淋不得雨,平时跟在他身边的人都会?备着雨具,最近他身边好像没人跟着,她已经很久没看到萧以镜他们了,难道都被他派出去干活了吗?
重阳节之后,他就变得很忙,白天几乎看不到他的人影,但是无论多晚回来,他都会?悄悄走到她的窗下,站一会?儿,确定她在屋里才走开。
她听?他的脚步声都听?熟悉了,夜里听?到声音才能睡安稳。
萧元河在净室磨磨蹭蹭,好久才出去,闻到一股浓浓的姜烫味儿,以前?他不喜欢喝,宫女们还?在想怎么劝,就看到福王殿下豪爽地捧起汤碗就喝,还?一口气?喝光。
“快过来,我?替你?擦头发。”卫娴催促。她还?留在偏殿,并没有离开。
萧元河歪到罗汉床上,乖乖伸着脖子,“你?怎么这么晚没睡?”
“今天回来晚了。”卫娴一边用干帕子轻轻擦他的头发,一边回答。
手上的头发又长又顺,漆黑漂亮,他尚未及冠,平时总是束成高马尾,少年气?十足,看着比实?际年纪显小,也不知道他去兵部之后,那些人服不服他。
烛光将他们的影子映在纸窗上,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萧元河单手支颌,黑色里衣丝滑,半截腕骨露在外面,看着白皙斯文,谁能想到他的功夫比暗卫还?厉害呢。
“卫六,你?天天这样多好。”他突然感慨。
卫娴把?帕子扔给他:“别想太多,长公主说你?淋不得雨罢了,今天又没下雨,也一身湿透……”
萧元河微微倾身,凑近她,在她面前?摊开手掌,掌心有两颗圆润的珍珠,“今天回城经过一条河,里面居然有个大蚌。”
“信你?才有鬼,京城外哪条河有大蚌啊。”卫娴才不信他的胡说八道。
“是真的,你?还?记得吗?五月时你?还?跟我?去码头取过送给十一的珊瑚树。就是那里,那附近听?说有人养着大蚌。”
“你?就穿着这一身湿衣衫从城外回来?”
“嗯嗯。”萧元河点头,“感动吧,卫六,我?对?你?这么好……”
话还?没说完,就打了个大喷嚏,形像全无。
卫娴赶紧把?他塞到被子里,包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个脑袋,一叠声吩咐赶紧去找太医来。
“冷不冷?”她焦急着贴了贴他的额头。
他的额头居然真的开始发烫,脸颊也是一片潮红,还?假装没事似的望着她,嘴硬地回答,“不冷,我?一点都不冷。”
第57章
太?医院灯火通明, 当值的太医们忙得团团转,钟侧妃半夜腹痛,太?后的命根子福王又染上?了风寒, 这两位都不容有失,但?凡出事, 他们今晚就要交代在宫里。
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湫华宫的是太后的专属太?医, 李太?医一把年纪了,跑得比他的药童还快。
湫华宫里倒还稳得住,卫娴坐在床边,心里?焦急,太?医怎么还没到。
“你怎么样啊?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严重成这样?”
她握着萧元河的手?,看他唇色浅淡发干, 额头滚烫,“难受吗?”
平时看他生龙活虎的,谁知道一场风寒就?能让他病倒,好好的捞什?么河蚌, 哪里?没有珍珠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