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不知道有朝一日,还能截获这么有意思的东西,信封上那一笔一画的【母亲大人亲启】很像他的笔迹,若不是裴铮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写过,若是他没有注意到朝朝的异样。
这封信是不是就真的要送去京城,要送到他母亲的手中了?
“你说,我还能因为什么?”裴铮咬牙切齿的看着朝朝,只觉得自己根本就不能理解朝朝的行为,“你为什么要给我母亲送信?”
“你在里面到底写了点什么?”裴铮愤怒的问道。
“甚至还做好了一切的打算,你就连给门房的打赏都考虑周全?”裴铮简直要被眼前这个人给气笑了,他以前竟不知道,朝朝竟然会有这么深沉的心思,他知晓的时候,信已经送出了雍州。
裴铮的一声声质问,全部都落在了朝朝的耳朵里,她听的清楚分明,但脸上却是木然一片,甚至在裴铮气急败坏的时候,还能很仔细的想一想,接下去要怎么办。
朝朝的沉默,刺痛了裴铮的心,他根本不能忍受这些,“柳朝朝,你说话。”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裴铮的脸上满是伤痛,仿佛是迫切的想要知道一个答案,“朝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裴铮脸上的悲伤和失落并不似作假,有些情绪是根本就没有办法假装出来的,朝朝看的分明。
如今却想到了别的事情,她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裴铮,你这是在难过吗?”
裴铮原本很是生气愤怒的情绪,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彻底的沉默下来,他不敢相信的看着朝朝,似乎不相信,这些话是朝朝问出来的。
这一回,裴铮终于冷静下来,“所以,在你的心目当中,你是觉得,我不会难过的吗?”
裴铮的这句话问的很平静。
然而朝朝的回答,却更加平静,“我当真以为,你是不会难过的。”
“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 ,你可有考虑过我?”裴铮的声音出奇的愤怒。
而回应他的,只是朝朝唇边泛起的冰冷弧度。
“我又做了什么呢?我只不过,是把你当初教会我的事情,完完全全的学会了而已。”朝朝看着裴铮,眼神不躲也不闪,直直的看着裴铮。
因为玖玖的关系,她如今深深的怨恨着裴铮,这种情绪来的很莫名,若裴铮不出现,也许过一段时间,就会消失,但裴铮偏偏要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她所有的痛,所有的怨,自然是要裴铮来承受的。
朝朝见裴铮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恍惚间想起了当年,这场景如此的相似,勾起了她昔日所有的痛。
“原来,被这样对待,是会难过的?”朝朝有些讽刺的反问道。
有些话,并不需要说的太过于清楚,裴铮就知道朝朝说的是什么,镇南侯府的那些日子,不仅仅是朝朝不愿意回忆起来的,同时也是裴铮不愿意想起的。
他每一天都很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昔日的过错。
一天比一天后悔。
他清楚地知道了她的委屈,她的悲伤,她的痛苦。
如今朝朝不过是将这一切悉数的还给他,的确这是他应该承受的。
“裴铮,你现在难过吗?”朝朝冷静的问他。
不等裴铮回答,便开始自言自语,“你为什么会难过呢?”
朝朝看着那封并没有拆开的信,从裴铮的手里拿了过来,当着他的面拆开看了起来。
这封信送不到京城,她心中亦有所料,若能顺利送到,那是最好的,就算送不到,她也能够顺利的见到裴铮。
她本就是这两种打算。
因为朝朝发现,这个人,在躲她。
因为知道自己不会对玖玖弃之不顾,所以他企图利用孩子,来让自己心软。
但终归是不可能的,她的心,又冷又硬。
甚至连亲子都可以放弃。
“裴大人想知道里头写的是什么吗?”朝朝将那张信笺抽出来,入目所及都是自己的字迹,她已忘记自己当日到底写下了什么虚伪之言,如今裴铮想知道,只能这般。
朝朝亲自将信笺递给裴铮,可裴铮却不想多看一眼,“朝朝,不要。”
“裴大人,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朝朝语气温和的开口,说出来的话却宛如钝刀子割肉,一下一下的戳进裴铮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我这是为你好。”朝朝的声音冷淡,但是她的心却一点都不平静,那些从来都没有忘记过的声音,一直都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这么多年,她还是可以听见裴铮的声音,那么刺耳,那么伤人。
’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朝朝看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白,却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继续开口说道,“待你回去京城之后,你就会明白,我的苦心。”
’朝朝,你是否能够理解我的苦心?‘
这些话,从来都是他告诉她的,如今她不过是复述了一次,就受不了了吗?
“朝朝…对不起。”
“你说的话好生奇怪?你又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呢?”朝朝明知故问。
裴铮的心一寸寸的冷了下去,昔日的记忆死灰复燃,他从不知道,这些自以为是的为她好,原来是这么伤人的一件事。
当日朝朝并没有反驳什么,但是她并非心甘情愿答应的。
是他视而不见,是他以为朝朝能够接受,如今朝朝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