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师父办过那么多起案子,师父都没有让我真正主刀过一次,我一直以为是我还不够格,其实心里还是有不服气的。直到师父走前的和我解剖的最后一具尸体,他才告诉我,下一具尸体,他打算让我真正主刀一次。”
布桐不住抽泣着:“可我要是知道我第一次真正主刀的尸体会是师父的,我宁愿师父再带着我解剖无数次,就算我一辈子只当个小助手也行啊……”
她接过苏然递来的纸巾把淌了满脸的泪水给擦干净了,才吸了吸鼻子走上前,白色的小花被极温柔地放下,布桐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
——“你叫布桐?好特别的名字啊。以后就跟着我吧,你可是我收的第一个徒弟呢,我会争取让你的法医学之路变得格外不同的!”
“已经很不同了……”布桐把眼泪费力憋住了,让自己不要再是只会哭哭啼啼的小姑娘:“我以后也一定会越来越厉害的,争取比您还厉害!”
“我也要成为……”
“要成为能让您骄傲的徒弟……”
布桐憋红了脸退回队伍里,巴掌大的脸埋在了纯白的纸巾上,不消多时就洇出了一大片湿痕。
苏然站上前放下了一朵花,望着那张松鼠以前自己说过最满意的照片,嘴巴微微张了张,却又还是合上了。
“……和你唠唠叨叨大半辈子了,原本还以为老了也能在养老院里作伴,没想到到头来,我还是不配拥有太热闹的晚年。”
“什么话都说过了,再说就矫情了,在那边好好的吧,吃成肥松鼠也没关系,姐在这边养着你。”
或许是天光太亮,刺得苏然的眼睛不住地疼。
“爸爸以后不跟你吵啦,也不逼你做你不爱做的事情了。”
“去那边替我给你妈妈道个歉吧。”
“没想到我自以为是地护了你一辈子,却还是什么也没护住……”
“松鼠,我还没教你打枪呢,你也说好要给我补习药理课的……”
“松鼠,没了你,以后谁陪我蹭局里wifi打游戏啊……白队那人也……”
“松鼠……”“季唯哥……”
白色的雏菊花被堆成了一排,照得松鼠的笑颜愈加明媚。
两行警服楚楚的战士们站立得身姿笔直,动作整齐划一地摘下了帽子,敬礼、鞠躬。
“苏然姐……”临走前,布桐轻轻扯了扯苏然的衣摆:“杀死师父的凶手真的是慕老师吗?”
苏然低下头,看到布桐的双眸里氤氲着浓重的水汽。她这么些年来对人类情感的敏感程度几乎是已经刻在了肌肉记忆里,又怎么会察觉不出来对方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