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偶尔放纵一次也没什么,毕竟还是孩子。”周晓拦住林冬梅道
林冬梅想想,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抛开剂量谈毒性”了。偶尔一次摄入过多的糖分对健康人并没有太多的负担,何况几个孩子的运动量也不小,所以林冬梅也就没有再计较了。
吃完饭后,三个孩子乖乖地收拾碗筷,而林冬梅则回到他们的书房。四合院里有两个书房,一个属于孩子们,位于西厢房;另一个则属于林冬梅和周晓,就在正房的西侧。
“你这是有灵感了?”周晓拿着一个玻璃茶壶走了进来,茶壶里泡着林冬梅所喜欢的乌龙茶。
虽然现在茶叶供应没有后世那么方便,但是系统几乎是隔三差五就让林冬梅抽中茶叶礼盒,其中又以铁观音居多。也是因为如此,周晓也适应了下来。而系统仿佛是觉得周晓这人挺上道,于是林冬梅抽中茶叶盲盒的时候也会捎带上周晓所喜欢的茉莉香片。
“我刚刚在教育冬宁的时候忽然想到的。”林冬梅说道,“而且我最近遇到那件事也让我在思考如果事情没有朝着我们所期待的方向发展又会如何。”
林冬梅用自己的语言简单复述了后世由托马斯·温特伯格所执导电影《狩猎》的情节,而这个故事听得周晓不寒而栗。周晓思考了许久,发现自己如果深陷这个困境的话,他也找不到任何为自己开脱的手段。
“你这个故事,还真的是……”周晓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
“是不是过于黑暗了?”林冬梅问道。
林冬梅在复述的时候其实还去掉了一些情节,比如男主角之所以陷入绯闻是因为小女孩的报复,因为小女孩早熟而爱上了自己的老师,但被身为老师的男主角给拒绝了。林冬梅知道后世这样的案例其实不少,但现在还没有这样的案例被报道出来,如果自己毫不修改地照搬只会“东施效颦”。
林冬梅要的是故事的内核,即“流言杀人”,至于附着在上面的背景、人物和情节都是可以变更的。至于这算不算抄袭,林冬梅表示这顶多就算借鉴。因为“流言杀人”的真实案例在历史上就不少,比如当年影星阮玲玉是为何自杀的?何况小说的三要素就是人物、情节和背景,如果连这三要素都变了,那就真的和原来的作品没什么关系了。
“的确太过黑暗了,但是也正因为这样才有价值。”周晓点头说道,“不过你这个故事有些单薄,而且有些地方也不能自洽,你怕是要好好修改一下才可以。”
“我知道。”林冬梅点点头。“我打算将故事的背景放到某个相对偏僻封闭的农村,人物就设定成两个知青及他们身边的其他人。”
“这样听上去更加真实,而且似乎也没有什么逻辑问题。”周晓说道。
“那我就试试先将大纲列出来。”林冬梅说道。
周晓见林冬梅此时灵感迸发就没有再打搅,他放下手中的茶壶就安静地离开了。
林冬梅这一写就到了日头西斜,她伸了伸懒腰并活动了下僵直的颈椎后就起身收拾起来。收拾完的林冬梅走出书房,她看到院子里的周晓正和周冬安下着围棋,周冬安则坐在旁边看着哥哥和爸爸下棋。至于最活泼的周冬宁,她正坐在秋千上快乐地荡着。
林冬梅看了看手表,知道也差不多做晚饭的时候,于是走到厨房。厨房里的米饭已经焖上了,因此林冬梅看了看厨房里的食材,然后开始张罗起晚饭来。由于中午吃得相对比较丰盛,因此晚上就选择了比较家常的菜色。农家小炒肉、番茄炒蛋、酸辣土豆丝、素炒白菜和萝卜排骨汤,林冬梅很快就让周晓将这些菜端上了饭桌。
吃完饭后,林冬梅和周晓及三个孩子道别,带着大纲和一些草稿搭乘公交车回到宿舍。
有了大纲的协助,林冬梅几乎只用了一周的时间就完成了这篇字数达8万字的中篇小说。又经过三天的修改,最后的成稿在7万字出头的样子。看到这篇完成的小说,林冬梅有种特别的满足感。不过很快她就在犹豫,小说投那家杂志呢?
《燕京青年文学》和《京城文学》虽然也是不错的选择,但是林冬梅心中还是有更高的期待。毕竟身为一个小说作家,又有谁没有想过自己的作品会刊发在《当代》、《收获》、《花城》和《钟山》这四大刊上呢?重要的是四大刊都有各自的风格,对准了杂志社的风格,那过稿的几率无疑会提高不少。这也让林冬梅深思起来。
第440章 改变带来焦虑
有人曾戏称《当代》、《收获》、《花城》和《钟山》是小说杂志界的“四大名旦”。
《当代》由于隶属于人文社,所以限制是相对最多的,但也被很多小说家视为国内小说杂志的“顶刊”,因此被称为“正旦”。
《收获》由于有巴老坐镇,再加上它的资历,因此被认为是“老旦”。
《花城》编辑部因为地处羊城,这里素来受到外来风气的影响最多,也素来偏好各种“花活”,所以也就被认为是“花旦”。
至于《钟山》编辑部虽然并不算是近代文风鼎盛之地,但是奈何人家编辑胆子大,它甚至一度是国内先锋小说作家的大本营,因此也就被说成是“刀马旦”。
林冬梅自己所撰写的这本《狩猎》严格算起来在创作风格上并不先锋,但是其题材却是相对敏感和激进的。林冬梅最后决定是先投《钟山》试试,如果《钟山》退稿了再转投《收获》。
《收获》其实除了资历深之外,它还以底子硬著称。其他杂志社不敢发的小说,《收获》就是敢发。有小说家甚至戏谑,如果连《收获》都不敢发你的稿子,那就证明你的稿子的确不适合在国内出版。
林冬梅在作协那边查到了《钟山》杂志社的地址,然后就将自己的稿件用挂号信给寄了过去。只不过这次林冬梅给自己起了个笔名叫“穆寐”,源自“木毎”的谐音,也就是梅字分拆而成,而自己的联系地址也留了小四合院。
“冬梅姐,你知道今年的高考改在七月了么?”赵兰兰拿出一张报纸给林冬梅看。
“是么?”林冬梅拿过报纸读了起来,果然以后的高考都要在七月进行了。林冬梅对这个情况是了解的,所以她并没有太惊讶。
“你不着急么?”赵兰兰有些疑惑地问道。
“为什么要着急?”林冬梅不解地反问道,“我们念我们的书,你管高考在什么时候?”
“高考挪到七月就表示以后大学也是秋季开学,那我们这批春季开学的学生怎么办?”赵兰兰说道,“我们是继续念整整四年,还是三年半?如果是三年半,那我们现在的课业就要更重了。而且缩短学制的话,我们到底能不能接受完整的大学教育呢?”
林冬梅知道最后的处理方法就是他们这批77年高考的大学生与78年高考的大学生一起毕业,于是导致了82届大学毕业生里有不少人压根不是同一级的。不过虽然林冬梅知道这一切,但是她没有说出来,她可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只是林冬梅可以因为预知未来而淡定,但其他大学生却是焦虑不已。一方面大家担心学业再加重会导致自己无法毕业,另一方面大家也担心没有接受完整的大学教育会不会记录在档案里。后世的人无法理解档案的重要性,但对现代的人来说,档案是另一条命的说法并不为过。
这种焦虑反映到现实里就不仅是图书馆的自习位变得越发紧俏,同时晚上在厕所和走廊里借灯读书的人也越来越多。好在现在京城的天气开始转暖,因此这些勤奋的学生倒是没有感冒之虞。
就在京城大学的学生还在努力念书的时候,《钟山》杂志社的编辑们也在热烈讨论着林冬梅的这篇《狩猎》。
“大家说说各自的意见,这篇小说我们到底是要还是不要。”主编询问道。
“《狩猎》无论从情节设定还是遣词造句上来说,它都是一篇符合我们杂志社要求的小说。我不理解的是,为什么这么一篇优秀的小说居然会让大家束手束脚。”说话的是负责审核《狩猎》的初审编辑,他非常欣赏这部小说。也是在他的一再坚持下,这篇小说才有机会被提交到编辑会议上,否则早在二审编辑里就被刷下来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单单从文本来说,我也觉得《狩猎》是一部优秀的小说。”现在发言的就刚好是一直坚持退稿的二审编辑,“但是这本小说的思想倾向……我这也是出于保护作者的想法,万一日后又出现什么反复,这篇小说就无疑是作者的‘罪证’了!”
“我不相信那样的事情还会再重复!”初审编辑坚持道,“而且这本小说的思想倾向有什么问题么?你能保证小说里所描述的情节在现实里没有原型?小说是虚构创作,只要情节符合逻辑,原型甚至都没有那么重要。而且最为关键的是,作者本身对小说里所发生的那些荒诞情节是持批判和否定立场的。如果真要揪着字词不放的话,那所有的现实主义和批判现实主义作者都不要写小说了!因为按照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他们都是有‘原罪’的!”
随着初审编辑和二审编辑的唇枪舌剑开始升级,其他编辑也纷纷参与其中。不过大部分编辑都是倾向于刊发这部小说的,因为《狩猎》不仅题材新颖,同时写作手法也带着一丝丝与传统相悖的意味。一本小说杂志想要在全国拥有影响力,除了持续刊发优秀作品之外,适当地刊发一些有争议的小说也是有必要的。
“这样争吵下去估计到明年都没有结果,我们干脆来投票吧。”此时副主编出言建议道。
主编点点头,“支持刊发这部小说的编辑请举手。”
主编说完就自己先举手了,而原本支持刊发的编辑就占了多数,现在又有主编的支持就自然都举起了手。看到人数已经快过半,中立派的编辑也纷纷举手支持。最后的结果就是三分之二的编辑投了支持票,于是《狩猎》终于获得了刊登资格。
例会结束后,主编让初审编辑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为民同志啊,你也别和文辉同志计较。文辉同志也是基于保护作者的好意,再加上他在前几年也饱受冲击,所以思想比较保守也是情有可原的。”主编说道。“这个穆寐同志的小说很有意思,我个人是比较看好,你和他保持联系。如果以后有空的话,可以邀请他来参加我们的笔会;或者有什么其他优秀作品投稿的时候,也可以请他来我们这里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