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少年,也该是有风华奕奕,但……没有这样一个人啊。
屋内众人没想到薛凌初来便要自请这等大事,皆有些不信,唐涧回神,看了看薛凌,又看向沈元州道:“他非要去……我觉着能去,他手脚是快。”
薛凌略昂头,道:“就这么定了,我去,我要城门正中那个位置。”说罢扬了右手缓缓转得一圈,恩怨贴在袖口处泠泠生寒。
“何人要抢,来抢。”
众人相觑,好事者随手拿了个茶碗,十分力道丢于薛凌。她自听声,反手一分为二,连起两脚往来路回踢。那人不敢伸手接,忙侧身闪避,残碗未停,破窗而出后才听得“叮当”两声。
她愈得意,笑与沈元州道:“如何,我去。”
沈元州强行打消了疑虑,高叫得一声“好”,又看与四周道:“还有何人同往?”
又有报名者数人,商议之后,只点了唐涧与一位偏将陈辛。唐涧是为着与薛凌相熟,而陈辛相对来说体量瘦些,便于藏身。
行兵一事,不可能将者尽出,有三人领头足以,剩下的该去营兵里头挑。薛凌心喜难持,道:“我对旁的不熟,不然,剩下你们商议着,有了结果,通知我一声就行,我先回去。”
唐涧道:“哎,你怎么就要走,大家的事,为什么不在这听完,还要我等会单独说给你。”
薛凌笑道:“我不是行军布阵人,也非尔等旗下谋,多说无益啊,不如我回去想想,如何擒贼先擒王。”说罢抱拳与沈元州,算是行了礼。
这话听来放肆,赵德毅先忍不住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就是不屑于和我们议事?”
沈元州抬手道:“不必争论,他本来也不是嘛。”又与薛凌道:“既然伱去定了,那就依你,你先回去备着吧。”
薛凌朝着赵德毅拱了拱手,神色骄纵,从容转身出了门。屋里众人声起道是“此人恣睢,不是良才。”
沈元州笑笑回了座次,道:“咱们背后议事,休要背后议人,我看他还好,无非神兵锋芒,暂不肯奉我为主而已,真能斩得拓跋,我作良才也行。”
底下切切咋咋再起,他看门口,已没了薛凌身影。愁苦好装,喜悦难演,这人是真的迫不及待要去杀了拓跋铣。
那個章子,肯定是个真的。人,现在看来,多半也是真的。
霍知与薛暝皆候在走廊拐角处,老远看见薛凌满脸堆笑出门,两人不约而同互相望了望。
薛凌走近见了二人,面上笑意更盛,先道:“走,回去说”。话里雀跃,带了些女声。
薛暝莫名其妙,反悬了心,霍知轻道:“小少爷何事如此开怀。”
薛凌反应过来,仍不减脚步飞快,道:“说了回去再说,清霏怎么不在这。”她记得那人时刻跟着的,这会居然没在外等。
霍知笑道:“先前还在呢,陈兄过来逗狗,一并追远去了。”他这会更加确定薛凌心绪颇佳,自过了平城,天塌下来也没见她管,啥时候在意过身旁有谁。
这两人关系是不错,薛凌特意停了脚,笑道:“追哪去了?”
霍知笑道:“这,咱们一直候在这,哪能知道人去哪了,总也在这城里头,去不得外面。”
薛凌挑眉道:“也是。”又复往前走。薛暝与霍知再行望了望,方小跑两步追上薛凌,轻道:“怎么一出来问起她。”
薛凌不知二人作何想,然这里离沈元州还近,不太方便说话,便笑道:“都说回去说与你,快走啊。”
薛暝与霍知俱住了嘴,心里七上八下跟着回了院子,见周遂等人都在警戒处看着,薛凌方道:“我看清霏和陈泽交好,陈泽什么时候回去。”
霍知疑道:“何故问起这个。”
“把人给我弄走。”薛凌道。她这两天不是没想过这事儿,实在是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现忽然来了力气,只想赶紧把齐清霏丢出宁城去,免得多生事端。
霍知还当是说陈泽,忙上前解释道是“陈泽无碍”,这个人极干净,就算沈元州请来老道账房查他历年来往,短时查不出什么来,不必特意多事。
薛凌进到屋里,拿了把椅子坐下,笑道:“谁说他啊,我说清霏,把人给我弄走。”
霍知暗暗喘了口气,心有不愿,道:“齐姑娘与咱们不熟,何况,是她自个儿要留在此处,这事儿如何做来。”
薛凌指了指外头,道:“陈泽不是能引了她跑,再引几次,你随便找个由子,寻粮也好,寻人也好,走得远远的,把清霏也带上。”
霍知咂舌,掂量着这“清霏”二字实在好听,很合齐世言那小女儿面貌,又灵又娇。只是昨两日薛凌喊时,语中带厌,听上去全然不是滋味。
这会再听,她从头到尾喊的都是“清霏”,包括当晚刚到也是,一次都没喊过全名。
他仍不愿应承,强笑道:“人进来了,哪有那么容易出去。小少爷是听着什么好消息吗?还没说与我们。”
薛凌偏头看了眼窗外,郎然道:“是,我与他们商议过了,我明日埋伏在城下,伺机杀了拓跋铣。”
薛暝大惊,霍知亦瞬间变了脸色,跟着往外看了看,道:“这是怎么说?”
薛凌笑道:“你看不出来吗,他不围不攻,每天就来转转,他是在刻意诱人出城。”
霍知急道:“那自有沈……的人出去,咱们何必冒险。”
“你看不出来吗,他不是在诱沈元州。”她压抑不住兴奋和期待,仰脸向着霍知,急声道:他在诱我,他在诱我。
他诱的不是沈元州,他诱我一人尔。"
霍知真没看出这茬儿,瞧她神色热烈近乎失了理智,道:“在下愚钝,愿闻其详,还请赐教。”
他与薛凌昨晚看法差不多,拓跋铣不过是知道沈元州快死了,所以只扰不攻,一面设伏诱城中兵马出城,一面静候薛凌动手好不劳而获。
薛凌摆手:"不是,不是,我也以为他是在等,或是要诱沈元州出城,但是不对,你看,昨晚沈元州就已经起了疑心,他是城主,根本不可能出城,现宁城也不是奉天子,不求功,更加不可能出城。
而且拓跋铣没有围城,南门进出自由,城中无灭顶之祸,绝无可能冒险出城。不管从哪方面看,他根本就不能诱的出去,那个蠢货聪明的很,他怎么会死等,还一天比一天来的人少。
你说他是在等我杀了沈元州,我又不是神佛鬼怪,能手到擒来,他知道我不舍得死在这,肯定不会冒险。
他不攻城,我根本没机会,如何能杀了沈元州。要是真想沈元州快点死,就该在我进门之后立刻攻城,战事越紧,我才越有机会下手,他也拿的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