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程蔓想提前住院,医生挺惊讶的,这年头医院产科住着的产妇,基本都是发动后被送来的,甚至还有人是难产生不出来,快去了半条命才被送过来。
像程蔓这样还没发动就住进医院的,三五年也就这么一个。
虽然惊讶,但医生还是给他们打了住院申请,一来程蔓已经足月,随时可能发动,住院肯定更安全,二来这时候妇幼产科病房床位不紧张,不但能随便住,还能挑床位。
产科病房有三种,两人间、三人间还有六人间,档位不同,住院费也不同。程蔓和陆平洲不差钱,自然愿意住得舒服点,毫不犹豫选了两人间。
这年头舍得花钱的人不多,所以他们选的虽然是两人间,但实际上跟单人间差不多。
办好住院手续,将程蔓送进病房,王芳就回去了,她要准备一日三餐。晚上她也不用陪床,陆平洲会留下来。
妇幼医院建起来没几年,病房环境挺不错,双人间有十来个平房,进门靠墙就有一张病床,过去是两张并排放着的柜子,是给产妇放个人物品的。
柜子过去又是一张靠墙的病床,墙壁那边是单独的卫生间,里面还有盥洗盆和水龙头,不过病房里没有热水,得去病房尽头的水房里打。
总体来说,在这住着还算方便。
因为要预留坐车回去的时间,所以五点出头,王芳就来送晚饭了,看着两人吃完就带着饭盒离开。
晚饭很丰盛,程蔓吃得有点撑,就没在床上躺着,跟陆平洲下楼溜达了一会。
冬天白天短,六点不到天就暗了下来,晚风有点凉,程蔓身上虽然裹着棉袄,但仍觉得冷,就没在楼下多待,挽着陆平洲的手上楼。
两人间、三人间和六人间并不是分开的,程蔓病房左边就是六人间,对面连着三间都是三人间。
他们上楼时,这几个病房都敞着门,从病房往里看,每个病房人都不少。像她隔壁的六人间,就住了四个产妇,身边还都有家属,但这些家属大多围着孩子转,很少关注产妇本身。
程蔓看在眼里,回到病房时就有点沉默。
陆平洲问了她两遍要不要洗漱,她才茫然抬起头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问你要不要洗漱……”陆平洲说着坐到病床旁边的凳子上,直视着程蔓的眼睛问,“你怎么了?”
程蔓笑了下说:“我没什么啊。”
陆平洲没信她的话,自顾自分析道:“刚才在楼下还好好的,上楼时也还好,看到隔壁病房里的人后你才变得不在状态……你紧张了?”
听前半句时程蔓惊叹于陆平洲的敏锐,但等听完结果,她有些哭笑不得,摆手道:“没有。”
“那是因为什么?”陆平洲继续思考,“因为有的产妇丈夫不在?还是因为没有人管她们?”
程蔓愣住,她以为他没注意到来着。
看着她呆愣的表情,陆平洲明白了,握住他的手道:“我已经请了假,后天开始休一直到年二十,只要你不是刚巧明天发动,从你生产到出院的这段时间,我都会在,更不会因为孩子不管你。”
程蔓往前,将头抵在陆平洲肩窝,蹭了好一会才抬起头问:“我想的是不是很多?”
陆平洲摇头:“没有。”
这话并不是为了哄程蔓,她怀孕期间,陆平洲偶尔会跟战友聊媳妇怀孕时需要注意的事项。
而每当这时候,都会变成诉苦大会,其中被提及频率最高的,是女人到了怀孕后期会比较情绪化,不经意的一句话就可能点燃他们的怒火,而且她们很容易胡思乱想,乱给他们扣帽子。所以这个时候,跟他们说话得小心再小心,否则搞不好就是睡地板收尾。
陆平洲并没有同情他那些战友,程蔓怀相算好的,孕期反应也不大,可肚子大起来后她仍时常觉得不方便,更不用说那些怀相不好的人。
孕育一个生命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在这期间内脾气大一点,他觉得很正常。
但他还是吸取了战友们告知的意见,怀孕期间会特别注意程蔓的情绪,以防话没说好得罪媳妇睡地板。
不过程蔓可能是太忙了,既要上学做作业,又要做生意挣钱,没时间想七想八,怀孕期间情绪一直很稳定。
直到最近几天,她考完了试,生意也停了下来,清闲下来后才开始胡思乱想,但次数也不多,而且也没到失控的程度。
陆平洲揽着程蔓肩膀,轻轻拍着她的背说道:“你想得多也没关系,只要别一个人想一个人哭,你可以把问题丢给我,让我来苦恼。”
程蔓噗嗤笑出声:“你要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
陆平洲理所当然道:“我是你男人,你跟我客气什么?”
这话陆平洲说得自然,程蔓却觉得有点耳热,推开他道:“我想洗漱了。”
“我去打水。”
“嗯……”
打完热水回来,陆平洲将水兑好,出浴室喊人。
洗完屁股,程蔓将水倒掉,陆平洲听见动静过来敲门,让她出去等着,自己用另一个盆兑水给她洗脚。
临江地处中部,属于南方,冬天是湿冷,只要站着不动,不管穿多厚的鞋,都能感觉到寒意。
就像程蔓现在,明明穿的是带毛的暖鞋,两只脚却依然冰凉。当她把脚浸入热水,就感觉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她忍不住感叹:“舒服。”
陆平洲说道:“舒服就多泡一会。”
“嗯……”
泡着脚,程蔓有点昏昏欲睡,她也果然眯了过去,直到护士来查房才迷迷糊糊醒过来,护士走后便问陆平洲:“什么时间了?”
“八点。”
“那我不是睡了一个多小时?”
“差不多。”
程蔓又问:“你呢?一直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