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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队,你过来一下。”

    赶在林冬上前询问唐喆学到底发生了何事之前,陈飞将他喊到远离人群的位置,神情凝重的告知对方:“龙先被击毙了,小唐干的。”

    “——”

    耳中“嗡”的炸响一声鸣音,林冬不由倒退了半步。定了定神,他隔着好几付肩膀看向从刚才开始似乎眼都没眨过的唐喆学。前辈们说,在刑侦处有两种警察:杀过人的,和没杀过人的。后者不必多说,除了上班换身制服,和普通老百姓没区别,而前者,从亲手打破生死界线的那一刻开始,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了。

    法律赋予了警员们在危急情况之下击毙犯罪嫌疑人的特权,但不可随意行使,每一颗子弹的射出都伴随着沉重的责任和心理负担。也正是因见多了生命的无常,他们其实更敬畏生命,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前辈同僚为了活捉嫌犯而牺牲自己。林冬确信,若非情况过于危急,以唐喆学的原则底线来说,绝不可能扣下致命的扳机。

    见林冬面色发沉,陈飞心里明白,这是在担心唐喆学心理压力过大。他年轻的时候也经历过这种事,第一次击毙嫌犯,连着三天窝宿舍里不出屋不理人,饭也吃不下去,闭上眼就是黑洞洞的弹孔和飞溅的鲜血,硝烟味血腥味挥之不去。纵观和他有过一样经历的同僚,分析不同人事后的反应,结论是正常人不可能杀完人还洒脱如常,注定会背负上沉重的心理负担。不管原因为何,如果一个人剥夺了另一个人的生命还能无动于衷,那么TA本身就有问题。罪恶应由法律来审判,哪怕再罪大恶极的被告,死刑判决也要通过最高法的复核才可执行,签核死刑意见的法官同样得承担剥夺他人生命的心理压力。像以前死刑只有枪决的时候,枪毙一个死刑犯需安排好几个枪手,实弹空包弹随机分配,这样他们就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自己开枪打死的死刑犯,能在一定程度上分散执行人的心理负担。

    稍稍权衡过措辞,陈飞以过来人的口吻宽慰道:“这个事儿呢,按罗家楠的陈述来看,合法合规,但流程规矩你懂,最近别给小唐安排活儿了,让他回家好好休息,内务处和督察那边且得走几轮呢,哦对,还有心理疏导,你可得督着他去啊。”

    “明白,谢谢你,陈队。”

    流程规矩之类的破事儿林冬一点也不想理,眼下他唯一想做、该做的就是跑到唐喆学身边,紧紧抱住那副曾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宽厚肩膀,用最坚定的语气告诉对方“你没做错什么”。

    “我靠我靠!别拉我胳膊!脱臼了脱臼了!”

    突如其来的惨叫声打断了林冬的思绪,循声望去,只见罗家楠皱着张脸,气急败坏的冲救护车随车医生嗷嗷。这时祈铭从森林公园撞断的铁丝网缺口出来,身后跟着几个制服警员抬着尸袋,听罗家楠跟人家那急赤白脸的,快步上前,扒拉开一脸无措的随车医生,轻轻抬起罗家楠的胳膊,随后一拧,一托!

    世界顿时安静了。

    然而这小小的插曲并没有改变唐喆学那与世隔绝的状态,林冬在他旁边站了有五分钟,他才跟突然惊醒了一样,空洞的眼里凝起丝光亮。机械的转过头,他迎着初升的日光微微眯起眼,艰难勾起嘴角,朝对方挤出个似是而非的笑。

    “……组长,你……你来啦……”

    抬手搭住他的肩头,林冬丝毫不顾及周围人的眼光,将微微颤抖着的人结结实实拥进怀里。晨光倾泻,为相拥在一起的两人笼上层柔和的微光。低下头,林冬柔声给予对方最坚实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