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罗家楠和唐喆学正在追查向日葵案的关联人, 以提讯过的人员为主。案发时正是他们上小学的阶段, 由于案件的社会影响性大,基本也算是亲临者。罗家楠那会是天天送干妹子淼淼上下学,反正都一个学校的,同一个校区不同的教学楼而已。
翻到份卷宗,罗家楠一看提讯人姓名,回手敲敲唐喆学:“诶,这人是你们家老爷子提的。”
“嗯?我看看。”
伸手要过卷宗,唐喆学埋头研究起来。当年侦办向日葵案,他爸唐奎也是专案组成员之一,负责辖区内的嫌疑人提讯工作。彼时的唐奎正在东湖分局刑侦队,但案发地不在东湖区,而是紧挨着东湖区的复兴区。涉案厂区的员工因宿舍楼拆迁,大多迁往了建在东湖区的安置房内,所以那个时候东湖分局的排查任务非常之重,他印象里可能得有三个月没见老爹回过家。
二十多年前的DNA鉴定技术尚不普及,只有省厅有鉴定仪器和专业人员,而且还不像现在几个小时就出结果了。那会一份DNA鉴定报告,取样递过去,结果递回来,至少十五个工作日。装卷宗的箱子里一堆堆的邮政挂号信,每一个信封里承载的都是能决定被取样人荣辱乃至生死的结果。实话实说,结果精准度有待商榷,那个时候的取样人员普遍缺乏专业培训,DNA污染情况多有存在,近些年靠DNA重检翻案的也不是没有。
由于向日葵案案件性质恶劣,媒体穷追不舍,群众亟需知道真相,上面压力大,底下人压力也大。从提讯记录中可以看出,当时的调查称得上有点抓瞎了,恨不能是个男的就给揪回来过遍堂,DNA挨个取。但取了DNA不能干等着出结果,人提过来得审,得问。唐喆学看老爹的提讯笔录里有测谎记录,又翻了翻其他几份提讯卷宗,发现案发后一个月被提讯的人员,基本都走了测谎的流程。
很少有人能完全通过测试,测谎仪非常敏感,被测人员稍有一点情绪波动都能检测到。测谎结果不能上法庭,只能作为审讯人员制定审讯策略的参考。虽然结果不可靠,但数据累积到一定程度依然可供探寻规律。系统内有专门培养测谎结果评判人员的部门,通过大量数据和经验的积累,可针对审讯过程中的嫌疑人反应进行精准判断,成就了新一批的审讯专家。
想起自己念书时尝试测谎仪的经历,唐喆学问:“楠哥,你玩过测谎仪么?”
“玩过啊,嗨,别提了,差点没给我送进去。”提起这事儿罗家楠就牙碜,一副仿佛受了多大委屈的语气,“是跟庄羽他们一起办的一案子,有个不是很要紧的嫌疑人押在宾馆,以防他给其他人通风报信,我那会刚回来,陈队就让我负责看人,我发誓啊,没打没骂,我跟那傻逼就大眼瞪小眼的瞪着,瞪了七八个钟头,嘿,他上个厕所回来突然喷我一裤子血,给特么我吓的,赶紧通知庄羽,庄羽让我把人送医院,我立马就送过去了,结果到了医院,医生说是内脏破裂,疑似遭受殴打,回来庄羽报告里把医生的话原封不动的写上去了,害我被内调处关特么一礼拜禁闭,翻过来掉过去的审,那我能认么?然后就给我上测谎仪了。”
“没过啊?”唐喆学心说怪不得罗家楠死瞧不上庄羽,原是从一开始就结下了梁子。
罗家楠嘴角一撇:“说我有一半的问题疑似说谎,我特么也是纳闷,你查我打没打人,却问我去年生日在哪过的,可头一年我还跟老鹰手底下呢,过生日的时候在夜/总会里搂着妞跳舞来着!那会老鹰他们还没审完呢,我能说实话么?肯定不能啊。”
这多姿多彩的生活,唐喆学皱眉笑笑。于他所见,像罗家楠这样经过长时间特情工作锻炼的人,对付测谎仪应该是相当有一套的,没过的话,大概是当时不心虚,回答问题的时候没提着那根弦儿,遇到无法说真话的问题没有准备预设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