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忽然有个申欣纱厂的女同志站起来,问她道:“沈同志,据你所说,三刺辊自是比双刺辊要好很多,那什么时候可以投产呢?”
沈爱立温声道:“这个有些困难,因一些政策的调整,我们的试制任务提前被中止了,三刺辊高速梳棉机尚没有投产的计划。”
那女同志有些不屑地道:“既然如此,这算不算一项未完成的项目,是不是不应该出现在你此次的汇报中?”
沈爱立皱眉道:“三刺辊梳棉机是没有投产,你也可以当做这项项目难产了,但是我们做的研究和试验,都是有数据记录的,不是我凭空捏造出来的,我分享给大家的目的,是希望大家集思广益,能够一起推动华国纺织工业的进步。”
那女同志耸耸肩道:“我只是觉得,没有投产的东西,大家都见不到,你放在这次的汇报中,是浪费大家的时间门。”
爱立真是被她气到了。
还没开口,就见底下的司晏秋“唰”地站了起来,大声问道:“这位同志,我并不赞同你的看法,你要是觉得浪费时间门,大可以出去,你不要张口就‘大家’‘大家’的,我们不想被你代表着在这里欺负人。我觉得收获很多,我很感激沈同志这样细致地和我们分享她的试制经历,也感谢国棉一厂愿意将此次的报告会开放给兄弟单位。”
李明悟也站起来道:“这是邢同志个人的看法,不能代表我们申欣纱厂的观点,我个人对此次的报告会寄予了很大的期待,而沈同志的报告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感谢沈同志对试制过程中技术难点的分享,让我受益匪浅。”
邢云舒皱了皱眉,鼻子里轻哼了一声,虽然不服气,但是这种场合,她到底也有些顾忌,没有再开口。
陈立严看时间门也差不多,上台道:“感谢兄弟单位的同志们拨冗莅临指导,也感谢沈爱立同志的热心分享,我和刚才那位站起来发言的男同志一样,都感觉受益良多。”
顿了一下,陈立严又接着道:“我们举办这次报告会的本意,是想督促我们厂的员工努力提高业务能力,向华国优秀的研究团队看齐。没想到,兄弟单位的同志们对这次报告会也有兴趣,这是我们国棉一厂的荣幸,我们也想趁着这次机会,增强和大家的交流。我在此也希望和呼吁,以后这样的报告会能够在我们汉城多多召开,一起促进我们汉城纺织工业领域的共同进步!再次谢谢大家的莅临!”
陈立严的话音刚落,邢云舒的脸就红了起来,人家意思很明显,这是他们单位的报告会,他们觉得很好。
梁娅带头鼓掌起来,和一旁的王恂笑道:“陈主任这回,还真护犊子。”
王恂道:“本来就是,我们好意带他们玩,他们还管爱立说哪块不说哪块来着,嫌浪费时间门就别来啊,是你自己要来旁听,还指手画脚的。”
余钟琪也道:“听得我都来气,爱立是好心分享,她还跑到我们的地盘上挑起毛病来了,这脸也太大了!”
王恂笑道:“可能是看爱立太出风头了,心里有些不服气,故意挑毛病。”
梁娅道:“这风头可不是谁想出就出的,首先得自身本领硬,其次是还得有机遇,被纺织科学院的同志看到。我听爱立说,这回试制的名额到最后,是在爱立和京市的一位女同志中间门二选一的,可不容易呢!”
钟琪笑道:“我们爱立真争气。”
报告会一结束,沈爱立立即就去找司晏秋她们,司晏秋一把就抱住了她,笑道:“爱立,我可想你了。”
林亚伦迫不及待地喊了一声:“爱立妹妹,我们可算是再见面了!”
司晏秋笑道:“他这一声妹妹,可酝酿了好长一段时间门了,总算是喊出来了。”
爱立也笑着喊了声:“表哥好!”
李明悟有些歉意地开口道:“爱立,刚才的事,你别往心里去,邢云舒就是挑事,我真觉得你讲得挺好的。”
爱立笑道:“本来是有点气,但是看你们都站起来替我说话,也就不气了。”
曾一鸣笑道:“走吧,咱们去爱立家,实话告诉你,我们连菜都带过来了,咱晚上涮锅子吃吧!”
一出了礼堂,几人告诉她,听到单位说国棉一厂推迟的报告会定在了这周三,就知道她回来了,大家都想着给她一个惊喜,就没有告诉她,他们都过来。
司晏秋笑道:“咱们这回引了炉子,就能吃。我早上就把锅底熬好了,把汤底带过来了,哈哈,临时放在你工位下面呢!”
爱立忙带着大家去拿东西,幸好现在天冷,东西都没化冻。
等一回去,曾一鸣和卓凡引炉子,爱立和司晏秋洗菜,林亚伦带着李明悟.许青云去国营饭店买了一份红烧肉.一份卤猪耳朵和十来个馒头。
晚上爱立拿了两瓶汾酒出来,笑道:“刚好天冷,喝一点暖和一点,醉了也不怕,晏秋晚上就在我这边住,你们男同志应该都能自己回家吧?”
林亚伦笑道:“爱立,你可不知道,晏秋现在酒量练出来了,她送我们都有可能。”
等酒过三巡,大家问爱立怎么没留在黎东生同志那边,爱立笑道:“舍不得大家,算不算理由?”
补充道:“确实有一方面这个因素,还有我家庭的原因,铎匀也调到汉城来了,估计月底就能回来。”
李明悟笑道:“那很好啊,等你们办婚宴,咱们小组的同志,一个都不会少。”
爱立又将自己可能要调去机保部的事,和几人说了几句,大家都觉得她去机保部,对她个人的发展来说更好。
林亚伦忽然停了筷子道:“对了,爱立,你有没有想过来我们纺织局?我们单位最近可能会空出来一个名额,你要是有想法的话,我可以帮你推荐一下。”
爱立摇头道:“这次不用,我们单位领导对我都挺照顾的,我要是在这边混不下去,再投靠你们。”陈主任和齐部长这次都很有诚意,爱立觉得目前这样就挺好的。
这个关头,还是暂时不挪动为好。
又咨询晏秋,送序瑜什么结婚礼物好,俩个人在毛毯.皮鞋.收音机之间门纠结了很久,沈爱立最后决定送序瑜一双皮鞋,希望她以后的路顺顺利利。
爱立准备挑一个中午带序瑜去商场选一双皮鞋。
周五早上,爱立去宣传科找序瑜,准备说这事,却发现她还没到单位,托宣传科的同事,给序瑜带个话。
一直等到快中午,序瑜还没来,爱立就有些等不住了,又跑了一趟。
发现序瑜还没来。
问她们同事,都说不清楚情况,也没请假。
爱立心里忽然有点不好的预感,刚好快到下班时间门,她回工位收了下东西,就骑自行车去序瑜家。
没想到,还没有到,就在她们巷子口看见了序瑜,低着头,眼睛有些红肿,一把拉住了她,“序瑜,怎么了?”序瑜定了一下眼神,才看清是爱立,轻声问道:“爱立,你怎么过来了?”
“我今天看你没上班,又没请假,就想来看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序瑜轻轻吁了口气,忍了许久的情绪,在听到爱立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就有些收不住,红着鼻子和她道:“我爸昨天被监察委员会带走了,我昨晚问了季泽修,说是问题比较严重。”
“你爸不是也在市委吗?政策研究室对吧?”
“是,前些年写的几篇文章,就揪出来了,说有反`动倾向。”缓了下情绪又道:“我爸这边暂时还没什么,主要是我姥爷,先前我爸每天去医院看他,这连着两天没去,他今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来,上午追着我们问,我妈就说了,老人家一着急,情况立时就危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