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妈妈听说是沈俊平的妹子和妹夫,热情的不得了,一个劲地说前头多亏了他们兄妹俩帮忙,不仅是借钱给她老伴看病,还有沈爱立在青市看顾她小姑子一家的事。
爱立忙道:“婶子,你不必这样客气,都是缘分,刚好遇见了。”
宋岩菲端了两碗水过来,爱立接过来一看,发现里头还有没融化的白糖,喝了一口,和宋岩菲道:“我们今天和我哥哥,还有他一位同事一起去爬山,就在你家附近,所以过来看看,宋同志,你今天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过去?”
宋岩菲踌躇了一下,倒是宋家婶子道:“小妹,你就一起去玩玩吧,今天家里也没什么事。”
宋岩菲见妈妈这样说,就跟着沈爱立夫妇俩一起出门了,宋家夫妇还给她们装了几个烤红薯,让她们路上吃。
等女儿走了,宋老爹才皱着眉问老伴道:“桂花,你说沈家兄妹都这样热情,对我们家这样看顾,是觉得先前杨冬青对不住人,还是看上了我们家小妹?”
曹桂花笑道:“人家都和杨冬青早没关系了,还替杨冬青弥补我家不成?大概一开始是好心吧,现在这又是胶鞋,又是雪花膏的,你说是不是为了小妹?”
儿子出事以后,女儿的婚事就成了老俩口的心病,但是对于沈家,宋老爹还是有些犹疑,毕竟自己家和人家差距大着呢!而且,沈俊平又是二婚的,比他家小妹还大十来岁。
曹桂花见老伴皱着眉,劝道:“小妹心里有数,她平时最不让家里操心的,你在她跟前,可别摆着这么一副脸,让孩子心里有负担。”
宋老爹叹道:“行,行,我知道了,要是岩生在家里头,这些事儿,咱们还有个人商量,你说这孩子,当初怎么就好好地搞投机倒把呢?”
曹桂花听他提起儿子,又是这些话,有些心烦地道:“别车轱辘话,来回念了,都去农场了,过五六年也就出来了,还好先前杨冬青把钱要回去了一部分,不然岩生把钱全进了货,没个十年都出不来。”
老夫妻俩又静静地坐在家里,望着门口,俩人甚至都能听见隔壁邻居家的欢声笑语,越发衬托得宋家的静寂来。自从儿子出事以后,村里人几乎都不会上他们家门,路过不骂两句,都是客气的了。所以,当初老头子摔伤住院的时候,如果不是沈俊平伸手帮忙,他们真是借都借不到钱。
曹桂花想到这里,和老头子道:“你说现在这样子,小妹在周围都是嫁不掉的,这沈俊平要是对小妹有心肠,就是岩生也会同意的。”
宋老爹没有吱声,当初岩生投机倒把,就是为了这个妹妹,想让她有钱读书,有钱去城里上大学,小妹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最后竟然因为岩生,小妹连大学都没有上成,要是岩生知道小妹嫁给一个大十岁的男同志,还是二婚,心里头还不知道怎么想。
这边,沈爱立和樊铎匀带着宋岩菲到山脚下的时候,沈俊平和杨方圆已经等着在了,远远地看到三人过来,沈俊平的表情就有些复杂起来。
杨方圆倒没发现,很高兴地和宋岩菲道:“小宋同志,咱们又见面了,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谢谢杨同志关心。”说着,抬眼朝沈俊平看过去,“沈同志好!”
沈俊平点头,“宋同志好!”
沈爱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和哥哥道:“那咱们现在出发吧?看俩个小时能不能下山来,咱们再去县里头吃饭?”
这段山路不是很难走,因为山并不是很高,而且山上的树根蜿蜒出了地面,刚好可以借力,个别难爬或者狭窄的地方,樊铎匀都拉下爱立,或者牵着她走。
爱立本来还担心宋岩菲来,没想到这姑娘一路上健步如飞,说一句如履平地也差不多,爱立好奇道:“宋同志,你以前经常爬山吗?”
宋岩菲笑道:“是,以前我和哥哥常来这边,我哥哥喜欢冒险,但是每次回去都得被我爸妈训半天,他们爬我们遇到狼或者蛇什么的,狼还没遇到过,我哥倒给我烤过蛇肉吃。”
杨方圆笑道:“你哥胆子是真大,小宋同志有没有想过再回学校念书呢?”
沈俊平也看向了宋岩菲,她如果有这想法,他可以资助一点。
却见宋岩菲摇了摇头,“不读了,和我爸妈在一块就挺好的,我家田里的活计还比较重,爸妈身体都不是很好。”她要是再不帮忙,一家人连口果腹的食物都没有。
几人一边聊着,迎面就遇到了一块瀑布,许是冬天,干旱了很久的缘故,瀑布的水不是很大,在阳光下水花迸射着五彩的光,耀得人眼前都有些发懵。周围的空气都带着一丝丝水汽,清新了很多。
瀑布对面就是一棵大树,底下还有几个石凳子,宋岩菲拿出了背着的几根烤红薯,分给大家吃,轮到沈俊平的时候,快速地递给了他,就走到了爱立的跟前,笑道:“从家里灶台底下才扒拉出来的,你们吃个新鲜。”她早上吃的就是红薯,现在并不想吃,就在一旁坐着,拿着树枝写字。
爱立拿了两颗糖给她,“我哥他们刚去供销社买的,这个桔子片还挺好吃,就是有点粘牙。”
宋岩菲笑笑,露出一口米粒般白净的牙齿,好看的让爱立都有些晃眼。这一刻,爱立忽然感觉,这样的一个妹子,别说宋岩生护着,他哥哥觉得自惭形愧了,就是她都联想到了纯洁与美好这两个词。
有这种感觉的,不止沈爱立,还有杨方圆,本来正拿着红薯和沈俊平讨论起红薯品种的人,一回头就看见那张原本被北风吹得起皮的脸,此时像是一朵盛开的芙蓉花,带着这个年纪才有的青涩和和稚气,又像是初夏的清晨荷叶上轻轻颤动的露珠,一下子就晃到了人的心里。
爱立用胳膊肘轻轻捣了一下樊铎匀,和他道:“你陪我去桥底下看看,这水底下有没有鱼?”等起身,又喊杨方圆道:“杨同志,你既然不吃红薯,不如跟我们一起去看看?”
杨方圆望了望手里的红薯,笑道:“好,那我一会回来再吃。”
爱立回头望了一眼大树底下的人,她想,机会已经给她哥创造了,如果她哥依旧自惭形秽,那真的是活该单身了。
爱立想不到,事情在不经意间,会朝着与她期待的完全相反的方向发展。她希望她哥突破自我禁锢,勇敢正视和表达自己的感情,而她哥三言两语把一个尚在懵懂中,正忐忑地憧憬着爱情的姑娘,刺激得面红耳赤,当即就要走人。
“沈同志,我听爱立姐姐说,是你让她给我送的雪花膏,谢谢!”小姑娘的声音又羞涩又娇软。
沈俊平硬邦邦地回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杨方圆的意思,也是他的东西。”
“所以,你是替他给我送?”宋岩菲的声音有些颤抖和委屈。
“差不多。”
小姑娘垂了眼眸,轻声问道:“我需要去谢谢他吗?送他十个鸡蛋可以吗?”
“我想应该可以!”
眼泪已经挂在了眼睫上,宋岩菲生生忍了下来,觉得此时的自己有点可笑。
第209章 任性妄为
宋岩菲到底有些不甘心,微微咬牙道:“那先前沈同志送我一双胶鞋,我回送十个鸡蛋是不是太少了些?那双胶鞋我还没有上脚,一会下山,劳烦沈同志等我一下,我把鞋拿过来还给你!”
沈俊平这边也在做着心理斗争,听出宋岩菲语气里的坚硬和愤懑,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噙着泪的眼睛。
见他看过来,她许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忙转过了脸去。
沈俊平顿时有些发窘,急道:“宋同志,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
宋岩菲耐着性子听他说,可是对面的人半晌没有说后面的话。
她缓了情绪,轻声问道:“沈同志是觉得我很可怜,然后喊你的家人.朋友一起来帮助我.救助我?无论是那双胶鞋,还是雪花膏,其实都是一个意思,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