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继平奋力辩解:“我真不知道他这钱是怎么来的,我要知道,我要知道——”
“你知道了拿着也不手软。”唐喆学出言打断他,随即话锋一转,按着纸上记录的地名问:“十一月四日,你去金鸣山干什么?”
过度跳跃的问题让孙继平一时没能转过弯来,琢磨了一会才磕磕巴巴地说:“我……我去拜佛了……每次出境之前,我都去拜拜……求佛祖保佑一切顺利……”
“二十二日,去高屿码头干什么了?”
“呃……呃……”
看他那样是想不起来了,拧着个眉头,眼珠子来回转。
“二十七日,去太平岭干什么?”
“应该,呃……”
“十二月三日,白丘镇?”
“那天我……”
“十二月九日,四里坡?”
“好像是……”
一连串密集的行踪问题让孙继平难以招架,始终处于支支吾吾的状态,然而唐喆学要的不是答案,是反应。当问到一月七日去大坪岛沙滩时,孙继平游移的眼珠忽然定住,一抹难以察觉的警惕自眼中划过。
然而任何变化都逃不过单向镜另一侧的眼睛,林冬倾身向前,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孙继平的肢体反应和面部微表情变化,随即透过耳机通知唐喆学:“就问一月七日这天的事儿,从他睁眼开始问。”
—
一小时后,林冬带领大批警员抵达大坪岛,牵了七条警犬,在面积近六平方公里的岛上进行搜寻。岛上有椰林,有沙滩,有马场,有民宿,是休闲度假的好去处。但仅限于周末,平时荒的连个鬼影都看不见。
历经十小时的搜索,警犬在污水入海管道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如果不是尸体的皮带被管道内的铁丝网勾住,早就被冲入大海。由于大量污水的冲刷浸泡,尸体已涨发腐烂,面目全非,然而林冬依然一眼就认出了这具尸体正是悬案组追踪了长达半年之久的“黑黄毛”——尸体的左耳上有一枚耳钉,和当年金婉婉死时耳朵上戴着的那枚,一模一样。
直径近两米的排污管道中,林冬站在几乎没膝的积水里,低头凝视着那具尸体——后脑凹陷下去一块,显然是被钝器击打所致,目测是致死原因。
滔天的罪恶,终要以生命为代价来偿还。
突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一把,他恍然回神,与唐喆学四目相对。破晓时分的海风冰冷如刀,唐喆学看他穿得单薄,脱下冬季制服外套给他搭上,说:“孙继平撂了,他说当时是带苏明杰来取钻石的,但是取完钻石发现对方要杀自己,他迫不得已才用椰子砸死了对方。”
椰子?林冬稍稍扯了下冻僵的嘴角:“二吉,我小时候听过一个说法,那就是做坏事的人,会被椰子砸头。”
这说法唐喆学也听过,以前没当回事,现在看来,老话果然是有讲究。事实上刚听孙继平说自己是用椰子砸死苏明杰的,他忽生一种“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感觉,不管怎么说,苏明杰是个隐藏在幕后多年的黑手,居然被一个手底下的马仔用如此平庸的“武器”打死。想想那思维缜密到令人发指的头脑能规划出蛛网般交错的布局,却终归是扛不住一颗椰子,多少令人有些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