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少顷后,腰后的?桎梏减轻,随着一声?“太后”,她脑子轰隆一下,睁眼,回头,崔慕珠站在?树下阴凉处,正别?有用意地?笑着。
李幼白先是低头,随即捂了?捂脸,一把拉住卢辰钊的?手走到?崔慕珠面前。
“母亲。”她福了?福礼,卢辰钊跟着拱手作揖,又?道?:“太后娘娘安。”
崔慕珠点头:“你当真是不避着入了?。”
卢辰钊赶在?她之前揽责,躬身诚恳道?:“望太后娘娘见谅,一切都是我?的?主意,跟她没有干系。”
“倒是有担当。”话锋一转,崔慕珠屏退梅香和梅梧,神色也变得凝重,她走上前,坐在?准备好的?紫檀木大圈椅上,广袖拂落,露出纤长的?手指,便点着扶手轻轻敲击,似乎在?打量和审视面前之人,卢辰钊深吸一口气,撩起袍子跪在?地?上。
“娘娘,臣有话要禀报。”
李幼白见状,便也要跟着跪下,她猜出他要说什么,但膝盖将弯,便被卢辰钊虚托一把扶起,“此事是我?本该尽的?责任,你不要跪,听我?说。”
“好。”李幼白声?音变得轻柔。
小儿女间的?眉来眼去天真纯朴,不掺杂任何利益算计,崔慕珠看的?真切,就?算卢辰钊什么都没说,她也做好了?打算。
“母亲去过济州,带着十二分的?诚意见了?李大人和冯娘子,两?位长辈是极好相与的?,都道?幼白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故而母亲已经命人将国?公府重新修缮,又?特意命库房筹备聘礼。
母亲之前所有嫌隙,但毕竟为母,并非因为幼白而抗拒,只是想为我?铺平捷径,这才想要相看门当户对的?人家。她喜欢幼白,我?想世间无人会不喜欢幼白,她果断勇敢,聪明灵活,不输给任何一个小郎君,这样的?女子,谁都想要拥有。
母亲知?我?非她不可,便也认命。其实她也想让我?找一个互相喜欢的?姑娘,只不过先前是站在?国?公府夫人的?角度,现在?却只是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母亲,是希望儿子能幸福快乐的?。
她不是恶人,相反,我?的?母亲宽厚善良。如果幼白嫁给我?,母亲定会待她如待我?一般亲切,我?相信,也保证她会这样。
整个公府,无人敢轻视她,怠慢她。”
“好。”
卢辰钊一愣,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崔慕珠面色如常,那个好字的?确是她说的?,在?卢辰钊殷切表示内心想法时,或者更?早,在?他们?二人相携去往齐州时,她便有了?决断。
“我?会在?皇城跟儿为你们?置办一处宅院...”
“我?可以自己去买...”
崔慕珠打断他的?话,眸光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和坚决,他只得作罢,“我?身为幼白的?母亲,只生了?她,却没养她。既知?道?她,又?不能光明正大认她。她要成婚,我?也不能像旁的?母亲一样为她置办婚假仪式,不能送她出阁,不能以母亲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做她的?倚仗。
这宅院,权当我?送给幼白的?贺礼,你们?莫要推辞。”
“多谢娘娘。”
“多谢母亲。”
.......
夏日转凉,随着一场秋雨的?来临,空气里?浸满了?凉意。
公府为着卢辰钊的?婚事,已然来到?京城打点准备,得知?两?人
婚后要住在?皇城跟儿,倒也没意外,只萧氏听卢辰钊说起那宅院是李幼白的?陪嫁时,惊得两?只眼睛滚圆。
但李幼白升任大理寺卿的?消息传出,她又?不觉得意外了?。若说之前还惦记着儿子官程,如今却是因为李幼白的?升职而变得尤为振奋,恨不能叫别?人都知?道?,这位大理寺卿马上就?要变成公府世子夫人了?。
婚事要在?齐州举行,京里?的?事打点完毕后,卢辰钊和李幼白便跟随公府的?马车一道?儿折返齐州,彼时李家人也都抵达,安置在?距离公府不远的?院子里?,礼仪官也已与诸人商量好,找出一条最适合游街的?路线,反复商榷后敲定,又?临时演练,唯恐出现纰漏。
镇国?公府是齐州最有名望的?勋爵门户,公府娶妻少不得要惊动全城。萧氏和国?公爷决定除了?宴请的?宾客外,于?城中各书院设置流水席,一连三日,花销支出皆由公府垫上。
李幼白坐在?房中,半青脸通红,忙起来脚步如飞,又?累又?高兴。
刚端来一匣子珠翠,便又?去取衣裳,单是大婚当日要穿的?便已然三套,衣料上乘,做工精美繁复,着实是难得的?好嫁衣。
“姑娘,这一件是公府送来的?,这两?件是京中送来的?,咱们?明日穿哪件?”
李幼白看了?眼,还没开口,听到?叩门声?。
冯氏笑着走进来,一眼瞥到?那三件摆开的?嫁衣,每一件都是雍容华贵的?,比之前她为李晓筠做的?嫁衣好上千百倍。
如此看来,她不做嫁衣却是对的?。
“母亲。”
李幼白起身,冲她福礼。
冯氏能明显看出,女儿的?谈吐气度与在?济州时已经截然不同,比起之前的?温柔坚定,更?是多了?几分贵重从容,那是因身份和长此以往的?环境熏染出来的?。她有些感慨,却也能理解,毕竟李幼白本就?不是他们?家的?女儿,岂能像晓筠一般庸碌。
怅惘之余也是激动,好歹孩子是她养大的?。
“你要出嫁,母亲心中很是复杂,好孩子,你坐下说。”
李幼白拉开圆凳,坐在?冯氏对面,冯氏伸出来的?手讪讪往回一缩,终是没有握上她的?,不习惯。
“明日以后,你就?是公府的?人了?,要记得孝敬长辈。公府不比李家,家大业大,规矩也多,你去了?之后难免要受些委屈,你...”
“母亲,他们?待我?都很好,也不会叫我?受委屈的?,您放心。”
冯氏被打断,忽然有些说不下去。
同样的?话嘱咐给晓筠,晓筠虽也不愿意听,但到?底都记住了?,因为她是后宅女子,此生便都依附她的?夫郎生存,故而势必要恭敬要慈爱,要对夫郎和公婆唯命是从。
但李幼白不同,她一路顺遂,爬到?了?大理寺卿的?职位上,便是前两?日随意见到?两?位官员,也都下马与她行礼,唤她一声?李大人。
有底气,便也不需要对谁卑躬屈膝,也不必折腰。
想着晓筠前不久回家哭诉,道?许玉成最近恐有了?异心,整日不回家,便是对着她和孩子也很少有笑脸。冯氏知?道?许玉成自打接受许家生意之后,很是忙碌,她也知?道?许玉成的?为人,后来几番打听,才知?是晓筠胡搅蛮缠,扰的?许玉成宿在?码头,宁可受罪也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