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道人收拾摊子出城去看四人打架时,妆容精致、衣袍宽松的客栈老板娘敲响了江尘的房门,只是半天无人应声。
她犹豫再三,索性咬牙一把推开了房门。
屋中无人,窗子半开,桌上清茶蒸腾着丝丝缕缕的热气,显示主人刚离开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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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观一天之内名存实亡,上午传出观主携资跑路的消息,下午八大执事聚在一块痛骂候魏光,恨不能掘其祖坟,曝尸荒野,奈何如今幡然醒悟,才惊觉除了候魏光这三个字,他们对这位相处了十几年的观主一无所知。
先前爆出丑闻之时,因为涉及佛道两家,城内香客虽然少了部分,却被两家均摊了。之后,观内死了个所谓的大侠,很多香客嫌晦气,导致平日气定神闲的八大执事全都慌里慌张地跑出去游说。结果,还没喘口气呢,老底又被人卷的一干二净。候魏光的口头支票开的满天飞,这些人哪个不气的半死?个个扬言要卖地分作路费。
监院叶镜元平时寡言少语,行事素来耿介不讨喜,此时冷笑道“断了官老爷的财路,你们还想卖地?哪个敢买?”
白云观从前的香客如今很难再做回头客,至少也要缓上一段时间,而且后面谁也不能打包票。但是习惯了到点拿外汇的官老爷哪管你死活,反正就是伸手要钱。没钱?那就封观好了。
八大执事眼看留下不仅无利可图,反而可能惹得一身骚,只得相继离去。夜色降临之时,偌大的白云观里只剩下监院和小部分弟子。
江尘倒是没有考虑太多,只觉得白云观没钱就该散伙了。书上都是这么写的。
他坐在屋里思来想去,最开始觉得忌出行他更应该出行,不然不就被冥冥之中的那只无形大手牢牢把控住了?可是后来他又觉得可能自己遇到这个道士听到这句话就是那个所谓的“一”,自己贸然出行可能就又错失某个改变的机会。
这时候他也意识到自己做事过于畏首畏尾瞻前顾后了,古人留下那么多金句都在反复论证此举的不妥之处。
于是,他决定抓阄。
准备就绪之后,随手拣出一个打开,上书“不去”。然后他就出来了。
溜出客栈之后,心里还不踏实的江尘估摸着至少戌时才能潜入白云观,索性跑到街上想法子乐善好施,期间连续给三个看起来确实可怜的乞丐悄悄塞了一张千两银票。
他此时哪里知道这种善举背后所隐藏的风险。
第一位乞丐是个中年独臂汉子,心智尚可,得钱之后欣喜若狂,但也知道这钱拿出来马上引火烧身,结果思来想去,既害怕别人抢了去又担心被人占便宜,藏藏掖掖,死活不敢拿出来花,最后竟然揣着千两银票活活饿死。当然,这是后话。
第二位乞丐是个饱经风霜的老人,他倒是心思通达,高兴之余清楚这张票子非常烫手,索性直接献给了那位跟官府有些关系的帮主。收了钱的帮主毕竟要照顾点名声,吃相不能太难看,不然后面哪还有人献宝呢?每月拿到三两银钱的老人,足够衣食无虞。但是,第一位汉子活着时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觉得老头简直傻瓜一个,你拿“俸禄”能拿多久?风头一过,谁他妈管你是谁?一千两拿到手的可能不过几十两?简直愚不可及!这也是后话。
第三位乞丐心思更活,眼光更长,胃口更大,眼瞅着少年人傻钱多,当时就悄悄摸了上去,妄想敲闷砖发横财,结果被下意识自卫的江尘反身一拳砸晕。
也正是此人的卑劣行径让脑子还算清醒的江尘停下了所谓的乐善好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