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我父亲与兄长来说,他这一生都在边境为国?作战,敌人来犯多少?次,他便带着将士们咬牙回击多少?次。有许多回都是浑身是血的负伤回来,他也从来不觉得?苦。还有我的哥哥,光是我还知道的,就有一次作战时,被狡猾的敌人用长矛刺中胸口,他咬牙硬生生用刀将其?砍断,忍着剧痛继续作战,最后?好在胜了。”
“回来的时候昏迷了十几日,父亲都以?为他要没了,但是哥哥还是坚持下来了。为了守住边境,让百姓们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他们就是这么的不顾一切,就连我的及笄礼都没办法回来参与。”
“说起来真的挺可悲的,人生之中子?女成?长与婚嫁乃是重事,但他们却不能回来主持,因为他们怕一离开,边境被撕开一条口子?,敌军就会长驱直入,那时候就会民不聊生,会有许多百姓流离失所?。”
“我之前不理解,也怪他们不回来陪我,但是后?来知道父兄数次命悬一线,将敌军打的不敢来犯,保了大晋安定,让百姓们能在逢年过节的时候笑容满面的互道一声安好,吃吃酒,看看烟火,享享人伦之乐,我就突然理解了。他们有他们要坚持守护的东西,我这点小事与整个大晋的安稳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说到这些,想起尹家?军有数以?万计的人因为战争丧生,她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白王心中微动,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尹宛。
尹宛抬头望着漫天的雪花,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我的父兄在边境遇到过数次困难,但他们都咬牙克服了,即便受过重伤,也都痊愈了,现在还不是活蹦乱跳的。殿下被人打压下毒固然可怜,但是我觉得?,殿下不该就此消沉下去,应该像他们一般好好吃饭,好好生活,勇敢的站起来,将那些个坎坷踩在脚底!”
“只有自?己强大了,才不会继续受人欺负。”
滔滔不绝的说出肺腑之言之后?,不知道有没有激励到白王,倒是将尹宛给狠狠共情到了。
想着早逝的母亲,与受过数次伤的父兄,还有死去的将士,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先是小声抽泣,最后?没控制好情绪,变成?了嚎啕大哭。
白王看着她,心里像是被什么碾过一样难受。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尹宛也是一个内心凄苦之人。
亲人一直远在渭城,逢年过节都不会回来,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过完一年又一年。
还有尹家?父子?,那份爱国?之心更是让人钦佩。
他看着她看了好半晌,最后?,没忍住,站起身来,将尹宛抱在了胸前。
她给了他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与鼓励。
细细想来,这些年从未有人这般对他说你不能颓然,你得?站起来面对一切,只有勇敢面对,才能有以?后?。
他想,她说的对,他要听进去!
尹宛还在哭着,两人就这般一坐一站,在廊下许久许久。
兴许是哭的久了,人有些缺氧,一个时辰后?,她晕在了白王的怀里。
第二日是在清心苑醒来的。
看着熟悉的帐顶尹宛被吓了一大跳,一下子?弹坐起来,“春见,春见快来。”
春见就在外头,赶紧跑了进来,“小姐,我在呢。”
“我怎么睡在这儿了?殿下呢?”她揉着还肿痛的眼睛问?道。
春见指了指书房的方向,“一大早就去书房了,不过昨夜里殿下不是在这里睡的,小姐放心。”
尹宛哦了一声,问?道,“那殿下整个人的状态如?何?”
去书房了......不知昨日说的话起效了吗。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春见摇摇头,“一般般。”
一般般啊......尹宛有些失落,那就说明力度还是不够的。
得?,还得?再继续努力。
她掀开软被下榻,“去准备面吧,今日殿下生辰,我打算利用这个再说说。”
“小姐,我已经让板栗准备好了,小姐呀就安安心心的洗漱、更衣、用早膳,然后?再去做长寿面!”
“还是你乖巧懂事!”尹宛戳了戳春见的小脸,笑道。
忙完一切,她便去了厨房。
让厨娘教她和面、擀面、切成?面条,忙了整整半日才将这碗长寿面做好,上面还卧了两个荷包蛋。
随后?,让人端着面去书房找白王。
此刻,他正在里头看书,远远的就听见有人来了。
不用想他都知道是谁,于?是将书放下,要苍河去阻拦。
今日是他生辰,想来也是无人记得?的,他便只想要一个人待一会儿。
谁知苍河竟第一次忤逆他,不仅不去拦,还将人给迎进来了,在她身后?还跟着府中所?有的下人。
正当他要发难的时候,就看见尹宛笑吟吟的转身,从后?头婢女手中的托盘内端出一个兰花瓷碗出来。
那碗盖着盖子?,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但是看着屋中乌泱泱的人,他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是要离别的前兆。
难道是昨晚自?己抱了她,让她看出来自?己接受了提议,所?以?就要走了?
是不是太快了些。
他静静的看着她,心头浮上巨大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