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现有些衣物甚至都洗得泛白了,特别是最底下那件青灰色的春衫长袍,袖口处都磨出丝线了,看得出来他经常穿。
他如此节俭,却给了林菀十六两的聘礼,这么大手笔连陈桂花都没想到。
林菀现在手上拢共有三十七两银子,另外还有些铜板,具体多少她倒没有细数。
这些钱省着些花,够普通人家用三年。
可现在,林菀觉得这些钱可能用不了这么久了。
李砚是读书人,难免有出去与人交际的时候,或许同窗也曾在背后议论过他囊中羞涩连衣衫破败都舍不得买新的。
文人那股子酸腐劲儿,自古以来就刻在骨子里。
他们可能学业上不如你,就喜欢在其他地方找优越感。
她幼时在小镇长大,对此并没有太强烈的感觉,因为周围都是跟自己差不多的人,他们不会嘲笑自己。
直到后来她去了大城市,尽管学业仍然出类拔萃,但是总有些人喜欢抨击她们这种小镇出身的人。
这些人十分擅长拿自己优越的出身去刺痛他们这种普通人敏感而脆弱的自尊心。
林菀觉得李砚应该也遇到过这种事吧。
她太了解那种感受了,所以她不想李砚再遭遇这些,她想要好好疼爱他。
林菀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衣食住行,赚钱养家就交给她,李砚只需要安心求学就够了。
*
林菀从房间出来,路过书房时,往里瞧了一眼,里面李砚正在伏案练字。神情专注,丝毫不为外界所扰。林菀怕自己走路声音太大,惊扰到他学习,走过门口时便刻意放缓了脚下的动作。
可惜,她哪里知道,她收回打量的视线时,屋内的人就已经觉察到了她的存在。
这种奇异的感应,让李砚有一瞬间怔忡,好像只要她出现,哪怕什么动静都没发出,他下意识就能发现她。
他甩甩头,不愿深究,把自己这些奇怪的表现归结为好奇心作祟。
天色不早了,林菀径直去了厨房,下午背回来的背篓还放在地上,她把里面的那罐辣酱拿出来放进碗柜里,剩下的土豆、番薯则倒进之前的簸箕里。
他们晌午时没用饭,下午也没有吃过任何东西,现在胃里空空如也,林菀感到有些难受。
因为一早她已经在厨房里翻找过一遍了,所以家里的食材放在哪里她现在特别清楚。
林菀走到放在碗柜旁的大陶缸处,揭开上面的木盖子,找到里面装面粉的布袋子,用干净的葫芦瓢舀了一碗面粉出来。
晚上她打算做春饼来吃。
做春饼的步骤十分简单,卷饼的食材也是可以随便搭配的,她最喜欢的就是里面夹土豆丝。
正好土豆有不少,不做来吃掉可惜了。
说干就干!
她先烧了一壶开水放在一旁备用,然后在面粉里放入适量盐将其混匀之后分成两份,往其中一份儿面粉里面加入滚烫的开水,再用筷子搅拌形成散面团状,然后把剩下的那份面粉倒进来,待两份面粉混在一起后,往里面分次加入适量的凉水,用手把它揉成软硬适中的光滑面团。
她找了一块棉布,将其在温水里浸湿,盖在装面团的盆,让其醒发。
待面团醒发好,林菀又在案板上撒了些面粉,将醒发好的面团倒扣在案板上,然后将其搓成长条,用手把面条揪成若干个小剂子。
她用擀面杖把这些剂子稍微擀成厚一点的面饼,接着在每个面饼的一面刷上菜籽油,然后将两个面饼有油的那面叠在一起,再用擀面杖擀薄即可。
林菀将锅刷干净,将灶膛里的明火灭掉,只保留炭火,然后在锅里刷上油,先放进一个面饼。
她仔细盯着面饼表皮的变化,待一面儿有气泡鼓起又给它翻一个面儿,直到两面微微变黄就说明它熟了,待饼子稍微放凉再沿着边缘揭开,就成了两张薄薄得春饼了。
她很久没做过这种小吃了,害怕味道不好,所以先揪了一小块儿尝了尝,发现味道还不错,才继续去烙剩下的饼子。
一碗面粉竟烙了二十几张饼,足够他们俩吃了,林菀把这些春饼放在矮几上凉着,然后又去切了些土豆丝,准备等会卷在春饼里吃。
林菀刀工了得,每一丝土豆都切得粗细均匀。
她在锅中放入少许油,将土豆丝倒进去翻炒,待土豆丝炒到软硬适中后,加了些盐进去,找了个大粗陶碗将其给盛出来。
林菀先前烧水的时候有拿了两个番薯埋进火堆里,她蹲下身去灶膛底下用火钳去掏,番薯甜甜的香气勾得她馋涎欲滴,可惜太烫她只能把它们先夹出来,放在外面凉着着。
晚饭准备好了,她起身去书房叫李砚吃饭,没想到她刚跨出厨房门,他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我正要去叫你呢?”林菀笑着对他说道。
“嗯,娘子做什么好吃的了?我在房间都问到香味了。”
“春饼,吃过吗?”
“没,那是什么?”
“就是一种薄饼里面卷上菜,很好吃的,待会儿你尝尝。”
“好。”
李砚对口腹之欲看得并不重,本身他也不会做饭,以往只要是味道还过得去,他都不挑。
他俩这次没有上桌,而是选择在矮几上吃,这个矮几只能容纳两个人,他俩面对面坐下。
林菀刚准备卷饼时,想起灶下的番薯,于是马上起身跑过去把那两个番薯给拿过来。
放了一会儿的烤番薯,现在温度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