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党为了让太子能够前往中州,在陛下面前一定会竭力将他塑造得多么贤明仁德,好像只要太子去了中州,水患就一定能得到抑止,流民一定能安顿好一样。”
“我要是再推波助澜一把。”梁齐因笑了一下,“他们的算盘就彻底落空了。”
“你这么说……”季时傿想了想,“倒还真是那么回事,不过你要怎么做呢?”
“太子几年前还未入主东宫时,陛下曾派他去东海巡视过,那次差事确实办得不错,民间对此也颇有赞美之声。”梁齐因顿了顿道:“阿傿,你还记得之前有一次我们在书局遇到,你还送我回家的事吗?”
季时傿点了点头,“记得。”
“其实那间书局是我开的。”
季时傿神情一怔,那可是京城最大的一间书局了,梁齐因这么有钱!?
“差不多一个月前,书局里得了一篇文章,大意是赞美太子的,类似的文章很多,算不得稀奇。不过这篇文章有些不同,我把刻板扣下了,一直没刊印过。”
梁齐因拿过纸笔,迅速写下两行字,“这篇文章里有句诗,‘待到白雪落满地,遮去人间陌上尘’,听着是不是没什么?”
季时傿将纸接过,默读了两遍后发现了问题,这篇文章要是平时刊印的话倒没什么不对的,可现在这个时间点,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朝堂之上许多人支持太子的局面。
“待到白雪落满地,遮去人间陌上尘。”
似乎在说,当太子这个储君继位后,在成元帝手上动荡不堪的朝局就会稳定,肮脏浑浊的官场也能干净了。
毕竟他那么贤明。
这些话落在成元帝耳朵里,他还肯放任太子前往中州,以至于民间只知东宫,不识他这个真正的天下共主吗?
季时傿放下纸张,“你打算让书局印制这篇文章吗?”
梁齐因点头道:“是。不仅要印制,还要大肆宣扬。”
“如此,太子确实不可能去中州了,那端王呢?”
“那就更不可能了,太子既然去不了,便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端王得逞,会想方设法给他使绊子的。”
“也是。”季时傿撇了撇嘴,“端王自己的屁股还没擦干净呢。”
梁齐因被她的话逗笑。
“齐因。”
“嗯?”
季时傿低声道:“我想去南疆……”
梁齐因愣了一下,“南疆不是有马将军吗?”
“主要是……那个烟草的事你听说没,我看陛下的意思是不想管了。”
梁齐因直接道:“陛下不会让你南下的。”
“我知道,但我必须南下去查清楚那边到底什么情况。”季时傿皱眉道:“这不是什么小事,我在西域见过有一种吸食会致人上瘾的毒物,我觉得马观同信上说的跟这个差不多,这种东西一旦泛滥起来就完了!”
季时傿面色阴沉,“我总觉得奇怪,为什么这种东西会在军中盛行起来,背后没人操控我是不信的。”
太巧了,大渝公主刚遇刺,南疆军营里就有这种东西出现,禁海令一颁布,两岸港口都封锁了,那群海盗怎么和土匪勾搭到一起的,谁往军营里递的那些脏东西,杀伤力倒是大,硬是将南洋防线撕出来了一条口子。
成元帝不想彻查是不是还有一个原因,他不想承认自己力排众议推出来的禁海令其实是有很大漏洞的。
这种有漏洞的政策不仅没有依他所想般稳定边关,杜绝外敌,反而激化了矛盾。
“我一定要去的。”季时傿沉声道:“我不想五年前的灾祸再重现一次。”
况且,她还想亲自去南疆找一找治梁齐因眼睛的法子,她不信找不到。
“这样。”梁齐因思索一番,沉声道:“我去拜访一趟楚王殿下,他毕竟是亲王,南下有风险,总得有人护送,我请他举荐你。”
“陛下会同意吗?”
“会,只不过他会再派一名官员跟着你们,你就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季时傿摆手道:“无碍,从中周旋的本事我还是有的,只是楚王会愿意举荐我吗?”
梁齐因微笑道:“只要他不是端王太子之流,他便会帮你。”
作者有话说:
国庆节快乐!!!你们有没有出去玩捏
第68章 教学
六月初, 那篇写着“待到白雪落满地,遮去人间陌上尘”的文章由京城最大的一间书局“博文馆”印制并发售,这篇赞美太子赵嘉铎的文章如乘东风一般, 很快便在京中流行传颂。文人墨客无不紧赶着趟上这阵热流点评一二,或仿写,或买上一卷收藏,民间风声闹哄哄的, 火苗烧得很旺,这一烧也烧进了宫墙中。
成元帝每月初会亲至文华殿检查众皇子们的功课, 成年的皇子都已经出宫建府, 或是远去封地, 如今还在文华殿学习的是年幼的八皇子和九皇子,有时七公主也会过来读两本书, 只不过男女有别, 她不和皇子们一处, 而是由专门的女官教导。
九皇子尚不过五岁,不是足月而生,体弱多病,连路都走不稳当,更遑谈读书识字,成元帝考了他两句之后见他都答不出来,神情浮上来几分郁色, 让人带着九皇子下去罚跪了。
八皇子见弟弟被罚,自己也心惊胆战的, 捧着功课小心翼翼地挪过去, 一紧张还不小心摔了个跟头, 功课落到成元帝脚边, 书页间夹杂着一篇文章,也掉落了出来。
成元帝皱了皱眉,弯腰拾起纸张,粗略地扫了一眼,看出来这是篇夸耀太子的文章,算不上多么文采斐然,也不知有什么特别之处居然连文华殿里的皇子也在读。他仔细看了一遍,在读到文章末尾的“待到白雪落满地,遮去人间陌上尘”两句时,脸色猝然一变。
“这是哪来的?”
君父威压在前,八皇子小小年纪哪里受得住,老老实实道:“是李伴读……”
成元帝眉心作结,捏着那张纸一言不发,脖颈间的经脉却起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