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岸 第99节(2 / 2)

泊岸 吃饱去睡觉了 2564 字 6个月前

    “王……”

    身旁的人见他突然停下,惊慌道:“西北驻军就要追上来了,王你……”

    话说到一半顿住,这名亲信不可置信地转过头,茫茫雪原上,哪有追兵。

    “季、时、傿……”

    挲摩诃一字字地从牙齿间挤出这个名字,他眼里的恨意快要溢出来,心脏急速跳动,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他一定要将那个女人碎尸万段。

    “众将士听令,立刻折返,将潭城一举攻下!取季时傿项上人头者,重重有赏!”

    “杀——”

    挲摩诃此刻终于清楚地意识到,潭城不过二千守卫,季时傿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才会使出这些歪门邪道,惑人心智。

    可这些奸计只能使一次,如今,潭城必破!

    鞑靼军再次兵临城下,挲摩诃一心只想杀了季时傿泄愤,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次返回,会是数万援军等着他。

    季时傿站在城墙上抬手拉弓,气质张扬如风,明艳胜火。

    她勾唇讥笑,慢悠悠道:“取挲摩诃项上人头者,重重——”

    “有赏。”

    作者有话说:

    第120章 啥都沾点

    十二月, 闹哄哄了数日的风波才彻底平息下来。

    令京中众人惊奇的是,那已经七十二岁,致仕多年的沈居和居然再次进宫, 为陛下教导皇子。他过去是崇宁帝钦点的状元郎,历经三朝,只是当今圣上登基没几年他就声称年老辞官,后来在京郊创立了泓峥书院。

    成元帝也下旨宽恕了闹事的学子, 没有敕夺他们科考的权利,只是打了几个板子以儆效尤。申行甫从诏狱里拖出来的时候, 已经烧得快没了声息, 他在此之前本就带病未愈, 又在诏狱里关了大半个月,身子骨脆弱不堪。

    成元帝听闻他的近况, 大发慈悲地没有再追究他的死罪, 甚至开恩, 若是他病好了还可以继续回都察院任职,君王宽容大度,臣子只能跪谢感恩,哪怕遭受的这些苦痛都是拜他所赐。

    不过也并非毫无所获,事情闹到这种地步,成元帝也不可能再强求建立蘅阳宫,又有沈居和在旁规劝, 他渐渐地又同从前一般,每日照例出席大朝会, 也不再日日想着求仙问道了。

    蔡垣因为妄论朝政, 挑唆学子去东华门闹事被司廷卫带走, 没过几日就被处以斩刑, 年关将至,这一年该抓的抓,该杀的杀,旧的世族已经湮灭,新的流派又在生根发芽。

    历经三个月,以江南为第一批实行地区的新政终于要推行完,期间赵嘉晏多次被弹劾,光是内阁压下来的奏章就有上百本,期间还包括从江南特地进京诉苦的老藩王。

    豪绅权贵占地不肯清算,甚至雇佣打手阻拦官员,赵嘉晏没有办法,一气之下索性找东海提督贺利良借兵调遣,才总算将土地清算完毕。

    此次土地丈量一共多出良田三成,极大程度上缓解了财政危机,清算过程中又抓出了许多土地兼并的现象,其中就包括肖家在江南侵占瞒报的隐田。

    肖顷在百姓眼里清廉的形象摇动了几分,他忙着为自己擦屁股,暂时腾不出手来给梁齐因使绊子。一番苦心钻营,早早开始部署,结果到最后什么都没捞到,还把沈居和送进了宫,廖重真如今连成元帝的面都见不着。

    他现在终于明白过来,当初李寅元的手稿送到百川书局并非偶然,而是有人刻意为之,那个早早开始与他作对的人就是梁齐因。

    如今赵嘉晏办成事从江南回来,金银流入国库,成元帝对他的态度定不会如从前一般觉得他可有可无,继废太子那个蠢货之后,没想到又会冒出一个更难缠的,肖顷与端王等人心里不可谓不气得牙痒痒。

    不过他身上倒还有可以做文章的地方,比如他去了江南之后找贺利良借兵,清算隐田时又不小心伤了谁。

    成元帝最恨的就是儿子与武官纠缠不清,肖顷迅速召集了一群人,联合江南的藩王一起准备参赵嘉晏,却没想到折子还未递上去,赵嘉晏一回京连王府都没回就直接进宫找成元帝负荆请罪。

    养心殿内,先帝亲兄弟肃王的儿子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成元帝哭诉,赵嘉晏带着官员如何将他们的家产夺去,自己苦苦哀求都没有用,老王爷甚至气得病重,赵嘉晏是要逼死他们一脉。

    “陛下,那群人将我们一家积累几十年的产业全抢走了,臣的父王今年已经八十一岁,被他们推倒至今未能下得来床。”

    赵嘉晏神色淡淡,所谓的推倒,其实是老肃王舍不得自己贪墨的田产,把自己急中风了而已,根本没有人碰过他。

    小王爷也已经四十多岁,看向赵嘉晏哭喊道:“嘉晏,你若想逼死我们,你就直说,带着兵将我们王府包围算什么,该清的田都清了,肃王府就那些田产,几代人积累下来的,就那么被你们夺走了,你让我们怎么活。”

    “陛下、陛下——”他扑向成元帝,涕泪交加道:“陛下您还是给臣指条活路吧。”

    成元帝手撑在桌案上,脸色如乌云遮幕,“嘉晏,你皇叔说得是真的吗?”

    赵嘉晏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将这几十年来肃王府兼并的良田与贪下的数额说出来,一旁的肃王脸色越来越慌张,末了他则缓缓卷起袖子,那上面遍布着数道狰狞的疤痕。

    成元帝倏地站起身,“这是怎么回事!”

    “父皇,儿臣此去江南,从山坡摔下过一次,坠湖两次,我同父皇说这些,并不是想同父皇讨卖什么可怜。”

    赵嘉晏轻声道:“儿臣是皇子尚会如此,可想而知那些被占了田亩的百姓会遭受什么,儿臣知道父皇仁爱,定不会愿意看到这些。只是儿臣实在无能,只能向贺提督求助,此事的确是儿臣做得不对,儿臣愿向皇叔与老王爷赔罪。”

    肃王冷汗涔涔,“你……”

    成元帝从批阅奏折的桌案前走出,低头看了着赵嘉晏胳膊上的伤,帝王鲜有的慈爱此刻竟流露出半分,“还疼吗?”

    赵嘉晏摇了摇头,“小时候父皇教导过我们,赵家的祖辈是流血打下来的江山,虽然□□的威武,父皇的雄伟儿臣都没有继承好,但儿臣也绝不会因为这区区皮肉伤就喊疼。”

    成元帝眼神一动,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不愧是朕的儿子!”

    赵嘉晏却垂下目光,“对不起,父皇嘱托儿臣的事情,儿臣却没有办好。”

    “没有,你办得很好。”

    成元帝收回手,转头看向另一边,语气不悦,“赵平,倒是你,该好好同朕解释解释,那几千亩良田是怎么回事!”

    十二月廿十,京城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以肃王为首跑到京城诉苦的江南宗亲,出师未捷身先死,不仅未将田亩夺回来,反倒被成元帝下旨查了更多东西,他一出事,剩下的宗亲也就偃旗息鼓,灰溜溜地回江南了。